空檀是打着游僧了空的名号和赵晓借住在南莲寺,赵晓是感念于了空的救命之恩而跟随他带发修行的苦命少年。
不过三日,空檀凭借着一副端庄俊雅的好相貌以及极高的经文造诣深受南莲寺老和尚的喜爱和小和尚的敬仰。
出了南莲寺后门,往山上走,有一尊五层楼高的石雕佛像,佛像手拈莲花,佛手之下正是一池开得正盛的白莲。
雪花飘飘扬扬地落下,落在盛开的莲花上,落在清澈的湖水里,一尾红锦鲤摆了摆尾,惊起一片涟漪。
别说是这一池的莲叶莲花没有落上一片的雪,莲池里九曲桥上,以及站在九曲桥上的赵晓身上都没有落下一点雪。
赵晓趴在围栏上,一会看看天上漫天飞舞的飞雪,一会看看亭亭而立的白莲。这一方天地,也不知是被术法还是得天独厚的环境与外界独立开来,自成一处仙境。
九曲桥的尽头是一座湖心亭,七八僧人围坐在空檀身旁,听他讲经。
池鸣站在莲池旁,远远的看着趴在围栏上也不知是赏莲还是发呆的赵晓。
少年的双手交叠搭在围栏上,下巴搭在手背上,长发被青色的发带束在脑后,垂在身后。
过了许久,池鸣才缓走上九曲桥,走到赵晓的身旁。眼前的少年长着一张与自己最爱的人相似的脸,身上却流着自己最恨的人的血。
池鸣抬起的手,似乎只要落在少年的脖子上,就能瞬间把少年的脖子捏断。可池鸣却只是伸手,摘下了离少年最近的一朵白莲,递给少年。
池鸣放不下恨,同样也放不下爱。少年的身上,流着萧言的血,所以他依旧愿意,为赵晓折花。
“送我的么?”少年起身,站在池鸣面前,问道。
“嗯。”
这是池鸣第一次近距离直视眼前的少年,这些日子池鸣也住在南莲寺里,也曾数次,远远地看着少年跟在僧人的身旁在寺庙里走动。此时,赵晓就站在他的眼前,连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都能看得清楚。
哪怕过了二十年,池鸣也能一眼看出眼前的少年与他的不同之处。赵晓的眼睛很大,看人时总带着点澄澈天真的意味。萧言的,却是一双桃花眼,看谁似乎都是深情的。
池鸣很多年,再也没有去探听过关于那人的一言片语,仿佛他真的已经死了,成了立在萧家祠堂里一块显眼的牌位。
可赵晓的出现,生生将池鸣封存已久的记忆撕开了一个口子。
“多谢。”池鸣听到少年说道,接过他手中的白莲,低头,嗅了嗅,而后失望道:“原来不香。”
“这是佛心莲。”池鸣听到自己说道。“花开七年,才结一次莲子。”
“看吧,这就是传说中的佛心莲,没什么好看的,也不香。”很多年前,少年萧言带着池鸣来到这里,兴致缺缺道:“莲花,我看还是莲池的最好。”
“来年,你若盛夏来”池鸣听到自己接着对赵晓道:“我带你去莲池赏莲吧,莲池的莲花是江南最好的。”
“那一言为定!”赵晓爽快应道。
“你”池鸣看向湖心亭,恰好迎上了空檀的目光,“为何不过去亭中坐呢?”
赵晓循着池鸣的目光看去,发现空檀的看向自己时,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不甚在意地回道:“和尚们不太喜欢我,刚好我也不太喜欢他们,我就不去那找他们的不痛快了。”
池鸣侧头,赵晓垂在身后的发丝被吹起,恰好看到了衣领遮盖下不易察觉的吻痕。池鸣也曾听闻寺中长舌的小沙弥说赵晓哪里是什么带发修行的弟子,不过是娈宠罢了。
这话他们自然不敢当着空檀说,也不会在空檀面前表露出来,他们有多敬重空檀就有多看不起赵晓。高僧持重自然不会把这些嚼舌根的话当一回事来为难赵晓,然而底下的僧人就不一定了。
“我大概天生跟和尚犯克。”赵晓抿了抿唇,无所谓道。
话音刚落,跟赵晓天生犯克的和尚们就接连从湖心亭出来了,赵晓虽然嘴上不客气,但礼节上却做足了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的姿态。
待空檀跟在一群和尚的最后从他们身边走过时,赵晓这才跟上空檀的脚步,走在空檀身旁,还不忘回过头来,一手拿着莲花背在身后,朝池鸣行了单手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