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桓:“够了!”
“不行!”连桓骤然提高声音,厉声道,“庄今和,绝对不行!”
庄今和不为所动,他冷静、清楚地重复说明自己的决定:“小桓,和裴子锐面谈这件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准确地说,我认为你不需要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连桓:“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逞能?”
今天没出太阳,阴沉的光线里,水母风兰的叶子绿得发灰。它的绿色柔润而饱和,在阳光下看起来很是丰沛,此刻却像一团阴影。连桓的视线落在叶丛中央,那么茂密的一蓬叶子,细瘦优美,长长短短,打着柔软的弯儿。
“这不一样!”连桓脱口而出,“这不一样,小和哥。这种事我可以替你做,你没必要再卷在里头!你只需要像以往那样,根本不用去为这种事烦恼!”
连桓扬起一只手。言意聪在裴子锐手底下受惯欺压,下意识以为他要打人,腾地蹦起来,一声惊叫卡在嗓子眼。但连桓只是抓住了庄今和的肩膀,朝他靠近,质询的语气里压着焦虑。
这危险并不是指快步而来的庄今和,而是庄今和的态度,正昭示着连桓想保护的人,可能即将去面对可怕的伤害。
“结花苞了。”庄今和的声音响起,低低的,听起来竟然很温柔,像流水淌过干涸的土壤,“你看见了吗?我今天发现的。”
“砰——哗——”
“连桓。”庄今和叹了口气,“你的兰花虽然活在你的书桌上,但它原是生长在野外的,所有植物,都有独自存活的能力……”
连桓的目光定定地锁在风兰上,半天没有动,背影仿佛一尊沉重的雕塑。
“啊!”
连桓垂下双眼,冷漠地说:“小和哥,我没有在和你商量。”
连桓的声音里罕见的带着一丝戾气,这是从未出现过的。他微低着头,视线从阴影中射来,冰冷的刃一般,数息后,连桓猛地转身,忍耐着什么似的,朝着阳台的方向大步走去。
“连桓。”庄今和终于也显出恼意,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去搭连桓的臂膀,皱着眉道,“别耍小孩子脾气!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不待他说完,冷不丁一片衣角擦过侧脸,庄今和已略过他,径直朝连桓走去。
连桓下意识去看,在深深的绿意低下,觑见一抹不起眼的白。那白小指甲盖大,尚且半裹在绿色的萼片中,近乎透明。连桓睁大了眼睛,庄今和说:“它要开花了,你养得很好,别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连桓的睫毛动了动,松开撑着桌面的手。他直起身,那点不明显的身高差立刻显示出压迫感来。
他做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挥开庄今和的手,朝后动了半步,并以双手向后撑在桌沿,上身微倾。这样一来,连桓用身体将那一小盆水母风兰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这动作充满了保护的意味,似乎在他面前,正有危险袭来。
“我决定好了。明白吗?”连桓的胸膛微微起伏,缓慢而清晰地说,同时一指庄今和身后,“这件事到此为止,准备吃晚饭。”
连桓的动作太大,庄今和又使了挺大力气,两人一时拉扯不开,却引发了一连串的动静。庄今和被拽得失去平衡,连桓的后腰磕在桌沿,匆忙伸手朝后去撑,稳住两人的身体。紧接着,他的手肘撞在什么坚硬的东
庄今和抬手,按住连桓的手腕,认真道:“连桓,你误会了。我没有逞能。”
“站着!”连桓一声呵斥,倏然转身。
植物们安安静静,快死了也不叫你晓得,死了也就死了,没半句怨恨留给你。可你知道,都是你的错。
66.
土不合适,阳光不合适,水浇得不合适,温度不合适,一点差错都很要命。植物们总是这样,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转天便黄了枯了,或是沤了根。它们的死亡迅疾,常常不容主人做出反应,便义无反顾地死了。
完美无瑕,又很脆弱。
公寓里一时无人说话,沙发上两人的目光跟随着连桓的背影——他在书桌前停下了。
不是……他觉得这事儿没有必要吵啊?庄老师去和人渣谈有什么问题吗?连桓在坚持什么?连桓愿意代替他出头不是很感人吗?庄老师又在坚持什么啊?
连桓紧盯着那小小的花苞,并不想再同庄今和争辩。他抬起手,飞快地在风兰叶子上一抚,斩钉截铁地说:“小和哥,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庄今和豁地站了起来。言意聪吓了一跳,弱弱抬起一手,想打圆场:“那个,别激动……”
通常,当连桓郑重其事地表明他的决定时,庄今和都会服从。但这一次是个例外,庄今和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连桓。这是我的事,由谁去做是我来决定的。”
连桓的眼前浮现另一个人的脸,所有当哥哥的,似乎总习惯有一副万事无恙的模样。无法冷静的当下,连桓并不相信庄今和的话,他牢牢盯着庄今和的脸,用力抽回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