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用悬而未揭的回应吊了她一路。
她的热情逐渐沉没偃息,冷却的灰烬犹似结痂,漂浮在水面,化作孤岛,一碰即散。
回到那间空旷而萧冷的屋子,关上门,他才幽幽说道:“换个人吧。”像是抢救失败的医生在说“已经尽力了”。随后坐在沙发上,将烟灰缸拖到茶几一角,拢手点烟,分附她开灯、拉窗帘。
回家的长路上,她已预料到答案是这样,愿意答应绝不会一拖再拖,却也逐渐平息了失落与不甘。
“我……我只想一次。”
她原只想稍挽回自己的形象,他却像愿意重作考虑,“一次啊……”
“一夜。”
“天底下男人死绝了吗?”他点了一支烟,略缓语气,“想乱lun也换个人,我不会再管你。”
闻言,她却像被电得浑身炸毛,“我日,亏你能讲。你扪心自问,有管过我吗?”
他轻笑化解她的指责,面向另一侧的墙壁,道:“噢。那你希望我给你戴上项圈,一丝不挂拴在床上,除了昼夜承欢,没有别的事?”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极端?”
“是谁极端?”他终于转向她,一字一顿反问。凌厉的眼神直刺心脏,她才羞愧自己的言行。
早觉察出他此日心情不豫,不好招惹,却刻意视若无睹,痴心妄想地撞南墙。笨手笨脚,再次将场面弄得一团糟糕。
想要挽回局面的心情更不受控制,卷起浪chao四下漫溢。可每偷瞄他一眼,又开始怕起火上浇油,不甘退却。
若早有觉悟将诡异的情愫流放于不见天光的无壤之地,它或许已散作云烟。时隔多年恍然忆起,还是最初忽隐忽现时的美好模样,渺茫似晨星。她也能轻描淡写地重提旧事,说自己在年少时,曾一时脑热对他动心,原因是眼瞎。
到头来,轻盈的平淡烟消云散,她独陷泥淖,他只观望。
他正欲点第三根烟时,却临时改了主意,对她道:“你过来。”
她怯怯地走到他面前,垂手而立。
“坐。”
“啊?”她呆呆地仰头反问,变得搞不清状况。
他略一动唇,没有说第二次。隔了一晌才问:“你看上我什么?”语中大半气声,轻如幽梦。
她哭了。喜欢他孤孑遗世独立,薄幸无物关心,人似点靥白梨,空天皎月,清镜摇光。但面对他,说不出口,太矫情了。这样明摆着的事,似也不必非说出口。
她选择吻他。但才在他腿上坐下,即被猛然推开。
他扇了她一巴掌,却又握着她另半边腰,不至于让她跌下。她闻到桃rou腐坏发酵的酒Jing味,腰上的手紧捏得吃痛。
泪水冲坏了闸门,倾流如注低头便落在他衣上。
她回忆起在梦中掐死他的境况。他掌控了那里的一切,却将她蒙在鼓里,像猫以猎物取乐,假意放生,欣赏她垂死挣扎。
现实的他,恶劣根本超乎她的想象。欲拒还迎诱她靠近,粉饰真心任她遐想,她因此情愿饮鸩止渴,却与他无关。他从未给出任何许诺或誓言,只在维持自己的风度与优雅。
暗示和隐喻里充斥断裂的误解,却总被心有灵犀的刺眼光芒淹没。
她一点看不懂他的反复无常。若本就无意,早点划出边线,她也有所顾忌,不敢再三纠缠。为何非要凌迟一般,一刀刀剖开畸形的爱恋,让它终于变得令人作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