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来琴行的人特别多,我刚停下手上的动作,室内一安静,外边大厅谈话的声音就显得格外闹哄。
抬手看一眼腕表,已经到了晚上下课的点,我合上琴盖站起身准备出去。大厅里有几个家长领着小孩来咨询,手里拿的是琴行的传单,上面大字印着:暑假兴趣培训班火热报名中。
那传单还是我帮忙发的。我本人,琴行的少东家,程渊。音乐学院大三在读,前几天刚放假,无所事事所以来家里的琴行带带小课,顺便赚赚老爸的钱。
琴房对面是吉他教室,学生已经走光,只剩许应昊在里头调弦,我开口喊他:“许应昊,你怎么晒这么黑?”
他见是我,提着吉他走出来喊了声渊哥,才说:“高考完就和几个同学出去旅游了,昨天才回来。”
“去的非洲吗?”我乐着伸手和他比了比肤色,没忍住笑出声:“你这也太他妈黑了,推荐你去代言黑人牙膏。”
“那是你推荐了我就能去的吗?”他想起什么来又说,“对了渊哥,今晚我请你吃饭吧,上次你帮我扒的吉他谱,让我成功追到了我女神,所以今晚你有空吗?”
当然有了能省一笔饭钱我自然是乐意至极,但还没等我开口答应,一道声音便岔了进来:“麻烦让一下。”
我站着没动,许应昊立马提着琴柄往教室里退了一步,陆深就侧着身从我面前走过去了厕所。
“你哥也在啊?”许应昊看着我。
是啊,他为什么在?
2.
陆深是我哥,亲哥,比我早一年十一个月生。他跟老爸姓陆,我跟老妈姓程。
大多数人会认为这是个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实则并不,老爸老妈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那时候我哥正读初二。离婚原因是老爸出轨,这是老妈说的,但老爸又在我面前说是老妈在外有了野男人……
总之我和我哥,他们俩一人一个。我以为老妈会带走我,毕竟我跟她姓,但她却带走了我哥,也能理解,因为我哥品学兼优成绩优秀,是千万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他是个抢手货,但老爸却没抢,后来我才明白这是老爸老妈在互相折磨。
自己养的儿子跟前任姓,这也太惨了。
甚至我觉得他们结婚就是在互相折磨,从我哥和我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3.
我哥上完厕所出来正在洗手,我贴过去笑着问:“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他关了水龙头后往池子里甩手,声音不冷不淡地说:“路过,进来上个厕所。”
“一个人吗?”
他点头,“我晚班,要迟到了。”
我哥今年刚毕业,在一家牙科诊所当牙医,诊所的老板是我哥往届的学长,对他十分照顾,照顾到一星期里有四天都是晚班,说是晚上看牙的少。
我恨。
我哥说完看了我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转身快步走了。他再次路过吉他教室,和门口的许应昊擦肩而过,两人肤色对比太强烈,我哥白的发光,显得许应昊更像个非洲人了。
4.
许应昊收起了他的宝贝吉他,说要请我吃日料,我说行,他又说:“渊哥,你哥真的好高冷啊。”
我笑,“是有点。”
我哥是高岭之花,我是采花贼。
许应昊又说:“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高冷啊?”
这问题的前提是,我哥对我都这么高冷,那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高冷啊?
当然不是,因为我哥对我并不高冷,我哥可会装了,他才不是什么高岭之花,他不在高岭上,他在深渊里。
我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