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凡避开他的目光,瞟到办公桌上的保温盒。
说起来,他没有多喜欢喝粥,只是因为胃病,粥吃着不伤胃罢了。偏季雨泽以为他喜欢,变着花样做。
离婚前经常能看见这样的画面,就是沈一凡披着星光回家,开门看见,饭厅里留着一顶微弱的光,季雨泽一手撑在下巴昏昏欲睡,一手扶着锅盖子,里面温着的粥冒起白雾,蒸的他眉眼温温柔柔。
因为有时候应酬喝酒,或者忙起来不顾上吃晚饭,所以每次季雨泽都盯着他,喝完一整碗,再接个吻,才美滋滋地收拾锅碗去洗。
但明明这个人,是比他还要忙的。那时候的沈一凡,每天打开家门,就像是拆礼物一样,沉浸在爱里被宠坏的温暖与惊喜。
***
车子稳稳地停在红绿灯处,这时候有点毛毛细雨,将一切灯火都晕成片片染料般。顺着雨刷器搅动。
季雨泽盯着绿色行走的小人,闷闷开口,“其实换做别人也可以吧。”
沈一凡搭在方向盘的手一顿,没明白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们离婚半年了吧,在这之前,我又那么久没碰你。”季雨泽深吸一口气,有些颓废,“所以,我现在到底对你来说是什么?一个刚好失忆,又刚好被你需要的人?”
“……”
“如果现在不是我呢…如果是别人…你也会和他做吗?”
沈一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心如刀绞,“我为什么和你做?你真的觉得我是缺个床伴吗?”
季雨泽被他伤心的表情刺痛,他后悔说那些话了,他不想沈一凡难过,他后悔死了。
“我不是……”
“季雨泽,”沈一凡和他对视,眼底匡着一圈水汽,闪亮亮的好似水晶珠子要落下来,他道:“和你做,是因为我爱你,我没有再爱上第二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季雨泽哑口无言,半晌,他颤巍巍伸出手,想抹去沈一凡脸上shi漉漉的水痕,却被一手拍开了,他问:“那我们为什么离婚?”
为什么啊,明明我也很爱你的……
“是你提的离婚,是你要和我分开的。”沈一凡说完这句话,仿佛抽空了浑身的力气,他把车停在一旁,靠在座椅上。
一闭眼,就是那场雪,那场季雨泽离开的雪,他的背影被纷飞的雪花隐去,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暗格子大衣,踏出门的那一刻,再没有回头。
季雨泽沉默着许久,“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婚。那我们能不能……”
沈一凡知道他的想法,打断他的话,“因为我爱你,我可以接受你没有理由地离开,但也因为爱你,我不能接受你没有解释地回来。季雨泽,我是个人,那是我们的家,不是旅馆,我需要一个解释。”
“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季雨泽哽咽住,闷闷的,“你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了。”
沈一凡垂下眼睑,情绪陷在漆黑的瞳孔里,他的悲喜,好像没人能掺和。季雨泽心里一沉。
他犹豫着,手指掰动车锁,“叩叩”响两下,他对上沈一凡疑惑的眼神,嘴角想上扬个弧度,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只好道:“我去买点吃的,晚上还要吃饭。”
车在路边熄着,沈一凡抽出根烟,火苗一闪照的他脸忽暗忽明。
时间过得漫长,快燃烧殆尽的蓝灰色颗粒随着呼出的气打转。
吸完最后一口,沈一凡推开车门,从后备箱拿出把黑色雨伞,撑开。一步步,向季雨泽离开的方向迈去。
在粥店门口找到了人,季雨泽蹲在细密如毛的雨中,发丝挂着一串串shi润的珠颗,正蜷缩在那。
察觉到头顶的Yin影,他抬起头,仰着一张哭花的脸。沈一凡举着雨伞倾向他,周围一圈金色光晕,把沈一凡的眸子亲吻成琥珀。
在季雨泽眼里,他就是天神降临。那眼神,让季雨泽化成了跃进大海的鱼,只想贪恋的在他的眼中游来游去。
“不会,”季雨泽听见沈一凡说,一字一句无比认真,“永远不会不要你。”
季雨泽那一刻,觉得自己好像等不了了,他用力一扑,倒在他的怀里。
呼出的炙热气息,暖化了雨,像是给予对方的无声温柔。
原来,人的一生,真的会出现这么一个人,无论在这之前,你眼中见过巴黎铁塔的浪漫;鼻尖嗅过东京樱花的芬芳;耳畔罗马少女的歌声余音绕梁,在遇到那人的一瞬间,再美的景色,都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