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裕园抱着他哄:“是谁这么幸运跟你同寝?每天早晚都享受专人打扫寝室的服务。”
拍照地点在学校足球场,梅荀这个公主抱,当场就引起不小的轰动。那阵子他俩的照片满天飞,学校贴吧首页,十个帖子有八个都是他们的八卦,扒他们的恋爱细节,论他们的般配程度,大家还反复@方涧林,喊他出来提供八卦素材。
太直白、太功利了,梅荀想,换成我一定受不了。
梅荀问:“你不会觉得……”
方涧林只在家里撒娇撒痴,在学校跟人打架,磕破了膝盖也好,额头也好,血哗哗往下流,他一声不吭就站起来往前走。
梅荀把许裕园的高中毕业照夹在钱包里。经纪人很不赞同,说身为艺人,就要有随身物品随时丢失的自觉,手机和钱包都不能被人翻出黑料。
许裕园去B市上大学以后,校园贴吧上的八卦绯闻逐渐凉掉。后来梅荀签进了经纪公司,出道之前,公司还特地找人删帖,把这点过往擦除了。
“你在想什么啊?”方涧林听完还挺暴躁,“真不至于……相信我,你这辈子都不会穷到没饭吃的,搞点自己喜欢的专业吧。”
喜欢一个人,就会觉得他身上的每一寸都迷人。许裕园抱着梅荀的脖子,痴迷地盯着他的鬓角和下颌骨线条,几乎迷失了自己。照相机咔嚓咔嚓响,把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梅荀刚到B市,立刻看好了房子,还是许裕园劝他:“大学同学不会像高中那么亲密,你一开始就搬出来住,会没朋友的,还是先住校熟悉一下环境吧。”
自己的孩子。
异性恋女生和同性恋男生就算了,还有乍一看比电线杆还直的男生冒出来:“我对天发誓我只喜欢女的,但是我的
方涧林摇摇头,一脸倨傲的神情:“用智慧谋取的比天然得到的更甜蜜。”
“我爸妈对我是明码标价,我想要什么,就必须努力。六十分,八十分,九十九点五分,一百分的卷子,得到的回报都不一样。”
还好有园园。园园是我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上天赐予我的礼物。许裕园有一双受惊吓的小鹿一样的眼睛,眼神的落脚点永远在我身上,嘴唇尝起来就是我渴望已久的奶油蛋糕的味道。我不用去日内瓦或者苏黎世了。
“我相信的。”方涧林看着梅荀的眼睛,就像在说:我对你正是这样。
许裕园很害怕照相机,镜头下的他表情呆滞、手足无措。拍了很多合照,都是不好看的。梅荀双手捧住许裕园的脸颊说:“放松一点,只是毕业照而已。”
母亲去世以后,他发现世上唯一认为自己强过方涧林的人已经走了。从此他信奉的一切都开始失落,整个世界都在静悄悄地往下沉。
梅荀一想到普通男大学生的卫生习惯就头皮发麻,千百般不情愿。
事实证明是许裕园多虑了,梅荀穿着一身军训迷彩服也扎眼得很,缺什么都不会缺朋友。休息时间里,他总是被同班同学团团围住。
有一次,梅荀在房门背后听见母亲和女友的谈话,“方家那个粗野的孩子,我真怕他带坏……”、“假如小荀那么小的年纪就带女生回家,我会给他找心理医生……”他没有听完,推开门走进去:“妈妈,不要这样说我的朋友。”
梅荀看着方涧林的脸,一瞬间脑子里涌出很多阴暗的想法。从小到大都形影不离,一度以为我们连命运也捆绑在一起,为什么倒霉的偏偏是我,而不是你?
“这样很好。我很感谢他们,从小就告诉我没什么东西是理所当然的。”方涧林轻松地耸肩,“你知道的,他们不像你爸妈,有基本的责任感,他们完全是享乐主义者。假如是别的小孩,他们三个月都回不了一次家。可是他们的小孩是我。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我一定要从他们身上得到最好的东西。”——所有的钱和所有的爱。
母亲认为他天赋很好,生前很希望他学音乐。母亲走后,梅荀很多年都不愿意碰琴。要不是他数学太差,他甚至想去读理科。
你难道不相信有一种爱,它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没有先决条件,不提任何要求?梅荀问。
一入学就是半个月的军训,许裕园抽时间去看过梅荀好几次。他对自己抠门,对男朋友大方得很,买奶茶是十杯起步,男朋友的朋友们见者有份。
回忆起幼年时期的事,梅荀对方涧林说:“你是另一种材料制造成的,完全没有痛觉神经。”
许裕园哦了一声,猝不及防就被人抱起来。梅荀一手搂腰一手捞腿弯,打横抱着许裕园,对拿照相机的同学说“就这样拍”,让许裕园“不能看镜头就看我”。
梅荀置若罔闻,“我已经在努力做机器人了。”
他以为母亲会为他的善良而感动,没想到母亲极其冷淡地拒绝了他的请求,接着和平常一样问起他的功课。他羞耻得满脸通红,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连“为什么”也不敢问出口。
隔了好多天,方涧林才回了一贴:“不知道,我也只是围观群众……”就没有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