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觉得自己飘浮在黑暗中,随着一股热流起起伏伏,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灼烧着,燃烧的灰烬不断落下。
“洊至?”他轻声唤道。
听到他的称呼,原本多少带些愁容的贺夫人立马笑逐颜开:“今日娘还特意做了山药火腿汤,浩哥快尝尝。”陆浩知道他们是特意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啊。
贺渊艰难地攥住陆浩的衣摆,陆浩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
爹说的自然无错,但陆浩还是觉得不亲自号脉就放不下心。脉搏在指间规律地跳动,陆浩感觉到奇怪的安心,他留恋地这么握了一会,才松开了手。
如此严重吗。
陆浩很快道:“不是你的错。”
搬山对他笑笑,朝身后挥挥手,示意王烛进来看护贺渊。
陆浩怜惜地在贺渊侧脸落下一吻,取下他额头上的布帕,蘸了水重新换上。
珩泰院,陆浩看着贺院使和贺夫人的身影,内心温暖却又苦涩。他行礼道:“见过爹娘。”
好重……好痛……
算了,他在的话,这样也不错。贺渊昏昏沉沉地想。
十日不见,相思入骨。
不知过了多久,搬山把熬好的药拿来了,然后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陆浩恍惚觉得他回到了刚成为陆浩的时候,那时他便是这么看着中毒昏迷的贺渊的。
等他醒过来,淡淡的酒香还在身侧。
陆浩舀起一勺药,目光在贺渊的唇上停留片刻。
他隐隐约约感到身旁有人,没什么证据,他却肯定那是陆浩。
但陆浩的气息太让他安心,贺渊还是沉沉睡去。
好烫。
他明明说过,让阿浩相信他的。可到头来,反而是他本人伤了陆浩。
陆浩想了许久,依旧不知道自己如何拒绝贺渊。他叹口气,把贺渊压在他衣摆上的手轻轻放下来,盖好被子。
淡淡的酒香不知何时却越来越近,苦涩的液体落入口中,那人的嘴唇却柔软的过分。
陆浩一直盯着贺渊,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贺渊醒了。
“老爷说体热易退……心病难医。”
所以说洊至,我喜欢上你这件事,不只是我的错啊。
陆浩轻轻在贺渊的身侧坐下,贺渊的黑发散乱在床上,陆浩小心地抚起一缕。
陆浩自嘲一笑,轻抚上贺渊的脸。
陆浩闻言轻轻一震,却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走到了贺渊房门前,陆浩正打算推开门,搬山轻声道:“陆少爷小心些,少爷午时又烧了起来,现在大约还没醒。”
他之所以离开,只是想不让自己那么卑微罢了,卑微到他做什么自己都能原谅,卑微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他现在明白了,他从未生过贺渊的气。他怎么可能对他的洊至生气。他的洊至,是他的家、他的光、他的爱。
陆浩这才想起,他这几日不在燕王府,爹娘总归是能看出不对的。他轻轻放开贺渊的手,起身道:“是我疏忽了。”
他突然发现那枚鹿扳指还在贺渊手上,并未换下。
贺渊勉强笑笑:“能回来吗?”
药液一口口渡入,贺渊原本雀跃的心却慢慢冷了下来,那晚他做了那种事,阿浩问起,他却未置一词。
搬山摇摇头:“老爷和夫人想见陆少爷。”
他放轻力道,悄无声息地走进去。里面的王烛看见他,礼还没行完,便被搬山拉着退了出去。
陆浩看着他发了一会呆,小心地揭开被子一角,把手搭在贺渊腕上。
到了晚上,贺渊还是没醒,烧却退了不少,不过按搬山所言,这几日贺渊的病情一直反复,陆浩也不敢大意。
除此之外,陆浩只想一直看着他。
他自己饮下那勺药,俯身吻上那人。
陆浩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贺渊却撑不住了,闭上眼,很快睡去。
他在原地呆立了一会,才鼓起勇气走过去。贺渊的脸色发红,嘴唇却毫无血色,呼吸略略急促,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他都不敢想,阿浩到底受了多大的伤。
青年安静的躺在床上。
陆浩的目光没离开贺渊,他无心用膳,但也不好让搬山担忧,便道:“送进来吧。”
笨蛋,别给你传染了。
搬山不知何时进来了,极力压低声音:“陆少爷,到了晚膳时间了。”
贺渊的嘴唇动了两下,声音微弱,陆浩只能靠唇形判断他说了什么,他说:“对不起。”
陆府似乎试图让他被燕王府保护,可他自己绝不愿牵连贺渊,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离开燕王府也许是好事。
贺渊努力地想睁开眼,但身体沉重的动不了。
不是贺渊的错,贺渊不忍心强迫他的,那晚,只是他不想拒绝罢了。
陆浩苦笑。
陆浩的一个能字卡在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