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用来对待不在意的人不在意的事,却没办法用来对待江雪墨。
因为那并不是达观,而是漠然。
闪烁的泪光使江雪墨垂下的脸变得模糊不清,晦暗不明,他似是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这个声泪俱下低声下气的人,一言不发,手指却攥得死紧,指甲边缘深入到皮肉里去,漫溢出的依兰香却被这过于浓郁悲伤咸涩的花果气息一层一层掩盖过去。
一旁的叶寒宵看不下去,没了耐心,起身走到夏棉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夏棉,“啧,狗血剧演完了没有,我和你哥还赶时间呢,没工夫听你在这哭哭啼啼。”
夏棉充耳不闻,死死地抱着江雪墨的大腿,十指交叉,用力到手指充血变得青紫。
他有一种预感,江雪墨说的离开,不是简单地搬去芸城的另一个地方,随时还能见面,他口中的离开,就是一去无归没有来日没有再见了。
我以前能放你走,是因为未来是未知的,我心中还有一丝憧憬期待和你重逢和你再见,但如果未来是没有你的死局,我便无论如何也放不开你。
“我叫你放手!”叶寒宵语气阴狠,弯腰出手竟是要生生折断夏棉的手腕的架势。
江雪墨头也不回搭在叶寒宵的手腕上,终于吐出今晚最伤人最绝情最冰冷的话:“放手吧夏棉,你刚才说要改的事情对我都没什么意义,我让你别再对我抱有兄弟以外的想法你能做到吗?”
像是炮仗坠进了极地冰窟里,夏棉瞬间哑了火,再燃不起半点生机,最后的一点绝望的固执和乞求被浇灭在冰冷刺骨的话语里,冻得他眼前发黑,耳朵嗡鸣得快要听不见任何东西,一片灰白的了无生气。
原来江雪墨终于认清了他对他的心意,也因此膈应到不想在陪他玩这兄弟游戏。
这才是真正的掉进海里,死前窒息的感觉,幽冥在召唤,他终于放下了屠刀。
那片依兰香渐渐飘走了,室内归于死寂。
这具骷髅眼神空洞地跪坐在地上,像是什么早已圆寂的干尸,没有血肉没有灵魂,遗愿未了似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滑落、再滑落。
突然之间,他像是被什么强烈的执念驱动了,手脚僵硬直挺挺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跑到客厅拿过盆景后面的东西,砰的一声把门打开,穿着拖鞋和单衣就向楼下追去。
奔跑中,整个楼道都变得摇摇晃晃,他僵着两条腿姿势诡异古怪地噔噔噔地往下冲,拖鞋掉了,冰凉的脚踩在更冰凉的地面上,让他肌肉更加僵硬,颤抖到几乎抽搐。
好几次他险些一头从楼梯上栽下去,软倒一脚顾不上喘息,强行驱使一台破破烂烂的机器似的,封闭了观感,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停盘桓:追上他、追上他。
一跑出楼,他借着路灯左右张望,不远处那个穿着格纹大衣的人钻进了车厢。
“哥——!”他哭喊着疯狂地追上去,举着手中包装精美的盒子拼命晃动,那辆黑色的车还是发动了。
“哥——!”
“哥你停下!你等等我——!”
那声音犹如雏鸟跌入悬崖前最后的哀鸣,凄婉至极绵长至极悲怆至极,刺破这窸窸窣窣的雪声,在这静谧的雪夜里声声悠长回荡,撕心裂肺,百转千回,听得人潸然泪下,听得人心碎欲绝,听得人耳不忍闻。
“别扔下我哥——!”
“别扔下我——!”
“哥——!”
“我还有、生日礼物要送——!”
雪花像是哀悼祭奠的纸圈,纷纷扬扬地吹拂到他的眼前,糊得白茫茫模糊一片,像是在低低幽幽哀叹: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夏棉盯着那辆渐行渐远的红点,压榨透支余生全部的热量,咬牙死追,赤脚踩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浑身湿透,眼泪泛滥决堤。
爱如火,痛如雪,那火苗在这雪夜里风雨飘摇,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在某一刻,终于熄灭在这漫天大雪中,悄无声息。
最后一点热量被透支完毕,那身体终于完完全全僵成了冰块,咔吧一声,碎裂在他爱了这么多年的雪里。
求求你,别把我丢在,21岁冬天的大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