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微微被汗水打湿,笑着看向她的眼神。
“好在,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对面的人对她的幼稚行径无语叹气,蹙着眉摇头,没等说什么,她又放下叉子,心满意足地靠回椅子上,双腿交叠着,轻轻晃了晃。
有时候,孔翎会怀疑,造物主也许是不喜欢平淡的生活,才一定要在世人的一生中埋下狂喜和苦痛。
更不要提从她口中匹配到“爱”这个字。
刚刚告别秦雪色,孔翎在超市悠然地选了一车食材准备回家,手机上,却蓦地弹出今天的最新头条新闻推送——
她是甘愿陷入到爱中的。
这句话有多么重的分量,她是清楚的。
这些年孔翎身边男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她肯将他们与管修林相提并论。
孔翎终于云淡风轻地提起管修林,“只是我和那段遗憾和解了,我不再去苦苦纠结于‘他的幸福不是我给的’这件事,我当年可以说服我自己祝福他,而如今,我能做到祝福他的同时,也解脱我自己。”
孔翎清楚,她是那个导火索,可也不全是那个导火索。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松。
秦雪色看见孔翎垂眼笑起来,“当年那笔账,其实他早不跟我算了,是我自己觉得亏欠,才一直浑浑噩噩到今天。”
“环仲时代内部知情人员消息泄露,或将面临查账与股权洗牌。”
秦雪色坐在对面,呼吸一滞。
可她十分清醒,目光澄澈又笃定。
虽然没有把她直接纳入硝烟场的范围,可是这些爆炸性的炮弹就像投放在她耳边一样,爆破声此起彼伏。
她有破绽。
***
孔翎似乎在盯着炉火上的菜出神,他走过去,把火关了。
一路穿过树梢,与微风擦肩,在闷热的末夏蝉鸣中,寻找自己的巢穴。
世界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圆,人们在其中不断失望,又不断期望。
夜色中,灯光的暖,衬衫暧昧清爽的粉,和他眼神里炽热纯粹的亮,一齐涌上来,被添加进了她的笑容里。
她笑着点头,安抚她的激动,“雪色,我知道你说得都对。只是‘放过’这件事,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却到底太难了。”
有雨欲来,空气稀薄,整座城市上空的鸟儿都掠得很低。
孔翎轻叹,那双眼确实如秦雪色所说,温柔又平和,“在我决定爱上柏彦之前的每一秒,我都爱着他。”
无法不被吸引的。
她瞳孔一震,手机几乎滑脱下去。
他闯入她生命,强势的,不容忽视的。
孔翎垂眼,拿起另一个叉子,故意在秦雪色的注视下,从那块蛋糕上挖了一块送入口中。
她这些日子深居简出,和柏彦过着不问世事的二人世界,就像枪林弹雨里企图在防空洞中偏安一隅。
不知道是否是女人的直觉起了作用,易遂和解旭宸的第二轮交锋,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往。
像是宣告着,隐约埋伏在未知不yuan处的危险。
人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再坚强也会露出破绽。
“我把他好好放在回忆里,一辈子都是好的。”
但是这些年她究竟走了多少难行的路才到达这里,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它们像两条线,偶尔平行前进,又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相错擦肩。
下一秒,她抿唇,想到了什么似的,从那种无望的平静里再次绽起温柔的希望,“如今命运给了我个新的机会,又有个人……肯拉我一把,到此为止,就是清算干净了。”
“以后,他也会一生都留在我记忆里最好的时候,以最好的姿态。”
她咬着叉子,看着秦雪色故意挑衅地眨眼。
“可我,不想再为旧爱所累了。”
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还能想着去照顾她的情绪。
秦雪色最听不得她这样说,“当初的事……不是你的错!明明是……!”
“雪色,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孔翎一双眼弯起来,掩盖下那些伤痕密布的过往。
解家累世豪门权贵,内部的关系也盘亘错综,易遂不知道是和解旭宸的哪位家族对头统一了战线,一上来就奔着把他从刚刚坐wen的接班人宝座上掀下去使劲。
秦雪色顿了一瞬,表情忽然变得几分愤恨,终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再次告诉她,“你不能把一切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孔翎,我早说过人不能带着枷锁过日子!你这么多年都不快乐……”
她的破绽是柏彦。
秦雪色清楚,孔翎究竟有多温柔的一颗心。
他今天不出意外地回来很早,拎着一袋橙子到了厨房。
而解旭宸……又不知道背地里在环仲做了什么手脚回击,居然撼动了这棵业界屹立不倒的大树。
可外面烽火连绵,她不能不在这股火药味里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