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次还不行,”白禧想,“那就去见见那个海归吧,说出来,权当告别了。”
可……这毕竟是程南曲的事啊……
白禧很希望孙先能感受到她的真诚,最好再帮她一把;可其实,她私心里也想把这么多年缺根弦般地不知疲倦,以及傻乎乎的坚持和努力抖出来,让它们也到太阳底下晒一晒,如果能让程南曲知道那就更好了,不知道也罢,就当减压了。
“如果你们俩没有姻缘,最终走不到一起呢?这么些年的煎累,会不会后悔?”
孙先轻松地笑了笑:“嗯,那先就这样,我先走,再见。”
白禧笑得清淡,孙先不再说话,眼前的姑娘心里明镜似的,她自己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她坚持着不放弃,却很有分寸,绝不致被不如意的结局迷了心智。孙先猜想,大概结局不尽如人意的时候,就算会很痛苦她也会抽身而去。她心思灵巧,甚至几乎通透过他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
“其实,也不能说是追,这是个有些误导性质的词,我觉得叫追逐更合适一点,只是不管是哪个词,路尽头的目标总是同一个。”
孙先走了以后白禧很久没有缓过神来,捏着那张写了地址的纸条内心汹涌澎湃,脑子一片空白“这也太快了,直接跳级呀……”
白禧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孙先,孙先也看着她,一语不发地坐在对面。
她低头看着那些舒展在杯中美丽的花朵,轻轻说:“于我而言,因为喜欢他,我变得更好,我付出的不过是一颗心,收获的却是一个最完整的我。”
过了很长时间,孙先终于开口,他秉着过来人一般的口气,如同白禧的一个长辈,温和地问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他在斟酌着,是否应该让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继续说下去,他直觉上认为白禧怀揣着一种很珍贵的情感坐在他的面前,那是一种并不急躁的、非盲目的、特别的情感。孙先能知道白禧来寻他的目的,说心里话他也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姑娘有着一种特别的好感,他有心让程南曲试试,
“大一的时候发生很多事情,对于十八岁的我来说那一年过的十分艰难,就是那时候,偶然的,我知道了程南曲……”
“周日下午可以,我会准时到的……谢谢您。”
白禧释然一笑,“喜欢他,无论结果如何,对我而言都是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做的最有价值的事情。”
白禧心下明白,孙先这是愿意帮她了。而孙先心里默默念道:“南曲啊,我这也是在帮你啊,你可不能怪我。”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并非被白禧感动得失了心神,只是觉得程南曲如果错过这个姑娘,心中大概也是会空上一些,起码见一面,成与不成就如白禧所说,不过是一个天命,无论如何白禧绝不是会给人添麻烦或是死缠烂打之人。
白禧似乎一直在等着这句话,当孙先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是沉不住气地微微松了松一直紧绷的神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抬手给孙先添茶,然后重新看向了杯中那些在热水里舒展的茶花,恢复了孙先第一眼看见她时那种如同参禅般的神情,她说:
总共不过七八年的时间,整件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是白禧第一次把她心里藏着的情愫铺展开来告诉另一个人,从前,她想象这个时候,本以为自己会很激动,说到动情处是不是会流些泪也未可知。可事实上,她没有,她只是叙述,且说得并不矫情,更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像是在讲述她笔下众生中某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那些小小心意,云淡风轻,但却真挚得很。可真挚才是最为难得的心意。
孙先在随身的记事本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他说:“如果没什么问题,这周末我们讨论一下细节,价格的事我们好商量,免费是不能够的。”他把那页纸撕下来推向白禧,继续说:“这是南曲家的地址,周日下午你有空吗?有空的话我们就定下午三点,你来这里,我们三个聊一聊相关的其他问题。”
白禧抬头看着孙先,眼睛异常的亮,她认真地告诉孙先:“爱一个人很神奇,感情的力量更是我从未想过的强大,它可以是一个人所有力量的源泉,且用不会枯竭。就像之前做过的所有事情一样,现在也依然是,我只在乎我是不是去尝试了。我追逐他到这里,如果有可能,我必然是欢欢喜喜的。可若还是不成,我也认命,人力所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余下的只剩一个天命,至少我为了心中所愿,能做的都做过了。至于您所说的煎累,我只是觉得他是个优秀的人,是经历那么多苦难才站到耀眼的地方,我也想变成更好的人,说不得累,是我选的人生啊,说得直白些,我是现在的我,是因为他,但不是为了他。”
天上突然掉馅饼,砸得白禧头昏脑涨,包里的手机将她的来电铃声足足播了两遍她才听到。接起电话来以后听了绍弘一足足半分钟的抱怨,
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到情到深处自然浓,孙先听完了白禧的十八岁到二十六岁,八年间全部都是程南曲,他听得心头发酸,心底里却不由得对眼前的小姑娘涌起了一丝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