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的傍晚,皇帝第二次带着宣礼长老去清真寺礼拜,众回人又是十分欣喜。礼拜已毕,皇帝带着李玉去了右边的小礼拜堂,容妃和她的哥哥一等台吉辅国公图尔都已在里面等他。见他进来,便跪着给他请安。皇帝叫图尔都起身回去,图尔都于是又行了一礼,从外门出去了。然后皇帝自己拉起容妃来,瞧了瞧,道:朕这几日忙得没顾上你,看你憔悴成这样,看来你兄嫂没照顾好你,朕回头要说图尔都。
出了内门,傅恒将门锁了,放慢脚步,出了回廊外门,又把外门锁了。两人出到大堂,很多人还在那里做礼拜,好在没有人注意,出了寺门,也一切顺利。可她还是得靠在傅恒身上,傅恒还必须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向前走去。
容妃勉强一笑:多谢皇上恩典,这几日同意沉璧住在哥嫂家。沉璧一直礼拜祈祷,希望真主宽恕我的罪,这是沉璧自己要做的,他们一直在劝我,您一定不要怪罪他们。皇帝把她拥在怀里,道:你没有罪,有罪的是朕。容妃伸手按住皇帝的口,道:皇上,都是沉璧不好,沉璧不说了。皇帝道:走吧,朕带你回宝月楼。二人出了清真寺,外面华灯初上,皇帝带她坐在御撵里,她靠在皇帝肩上,怔怔不语。
傅恒大吃一惊,掀开她的面纱,见她面色极其苍白,拿手一探,鼻息也很微弱,他想了想,觉得她恐怕是几日没睡觉了,从璎珞被挟持霍集占被抓那天开始,就无法入睡,为这两个人忧心到极点,这几天从白日到夜晚大概都在礼拜祈祷,心力交瘁到极点。但如果他抱着她出去,必然会引起大堂里的人的注意。于是便抱着她走回了小堂正中,将她放在地毯上,自己坐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容妃醒来,忆起刚才的事,看见傅恒坐在一边,于是挣扎着要起来。傅恒按住她,问道:你觉得怎样?容妃微笑道:我没事,我们走吧,耽误你太久了。于是傅恒道:得罪了。把她扶起来,但她还是站不稳,只能让她靠着自己,让两人并排,他的右手拉着她的左手,防止她摔倒。容妃脸红了,好在她脸色苍白,又蒙着面,所以不引人注意。
可我不后悔,法蒂玛,我起兵的那天,你说我要后悔,我不悔,为什么我们要听从这满洲皇帝的?只是我失败了连累了你,对不起。我不能照顾你了,但我找好了照顾你的人。
傅恒把容妃交给那女子,对那男子说道:辅国公别客气。容妃道:哥哥嫂嫂,我没事,我们走吧。然后再对傅恒微笑道:下次一定见见夫人。话未说完,眼泪夺眶而出。傅恒见她忽又流泪,知道她一直在伤心霍集占,心生黯然,低声道:保重。马车走后好一会儿,傅恒才从巷子中出来,走进了人流。
霍集占于是又蹲下身来,把她搂在自己怀里,给她擦眼泪,柔声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要你跟着满洲皇帝,你要好好跟着他,这样我才能离开,去见你的阿爹。那天你当着那么多人说,我就明白了。还有你写给我的信,你的头发,傅恒也转交给我了,我会永远带着它……你从来没有欺骗真主,他一定会保佑你的。真主他也已经原谅了我,所以他让你许了我来世,我很开心。法蒂玛,你不要哭,也不要担心,来世我也一定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你还是我的,我还是会给你最好的一切,我早已向真主起过誓了,就在我离开你的那一天。
现在已快午时,长安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更加走不快,傅恒也不慌不忙。容妃轻声道:法蒂玛给你添麻烦了。傅恒微笑道:没事,很快就到了。走了一会儿,转入一条巷子,那里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外有回族平民打扮的一男一女和几个随从,见他二人进来,双双向傅恒行了一礼,见容妃的模样大吃一惊。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傅恒的声音:容妃娘娘,傅恒送你回去吧。她坐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擦去了眼泪,然后站起身来,对傅恒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谢谢!哪天有机会我想见见夫人,当面感谢她。我听说,她已经好多了,感谢真主。说着带回面纱。傅恒道:好,内子也想见见你。两人一起向内门方向走去,快到内门的时候,容妃忽然便倒在了傅恒身上。
说着把她的头发理了理,又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再轻声说了一句:你永远是我的。将手一松,站起来从通向外面的门出去了,容妃颓然地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容妃泪如雨下,捧住他的头,送上了自己的唇。霍集占紧紧地抱着她,但两人只亲了一会儿,他便推开了她,站了起来,道:我走了,你一定要忘了我,忘了他,你现在是满洲皇帝的女人。我相信,他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你一定要好好的,让我放心。容妃哭着说:真主不会原谅我,来世我一定爱你。
皇
回到宝月楼,彩云自霍集占被抓那日后就没见过她,因为她再没回过宝月楼,第二日从养心殿直接去了东安福胡同,此时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悲戚,但在皇帝面前不好表露。容妃沐浴更衣,换回了宫装。彩云给她擦干了长发,她坐在镜子前,皇帝拿起妆奁上的梳子,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才梳了两下,容妃惊觉,忙道:皇上,还是沉璧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