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再打一遍,还是没有人接。
“……嗯。”钟翊有片刻愣怔,神情复杂地瞥了舒辞一眼。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装作有事,其实是去准备礼物了?”
脚步声停留在客厅范围内,钟翊似乎在摆弄什么,电视的开机音效响起,之后又没了动静。舒辞想到平时闲着无聊看过的电视剧,猜钟翊是不是有些话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专门录了VCR,会不会放完一遍就永久删除,嘴硬不肯承认。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偷偷睁开眼,琢磨跑出去吓钟翊的时机。
“为什么骗我。”他问。
此刻的沉默和眼泪是导火索,之后舒辞除了“对不起”,没有机会再说出任何解释的话。他倒在地上,泪水和昏暗的光线糅杂在一起,还有血,世界扭曲可怖。钟翊的质问由平静逐渐变得愤怒、憎恶,拳头和耳光不认得舒辞,毫不怜惜地落下来。
电话。
他暗自低落了一会儿,决定再给方洲打个电话。方洲的惊讶听上去很做作,含糊的回答也疑点重重,舒辞郁闷地放下手机,和芋头大眼瞪小眼琢磨了半天,忽然想到方洲说漏嘴的“惊喜”。他一下振作起来,一把抱起芋头,在客厅兴奋地来回跑动。
“怎么还没睡?”钟翊问他。嗓音沙哑,听上去很疲倦。
芋头一巴掌拍到舒辞脸上,骂骂咧咧地蹬着后腿想要下来。舒辞傻笑着用力亲了她几口,乐颠颠地迅速洗漱完毕,钻进被窝焦急等待,时不时摸着芋头的脑袋和她碎碎念,猜测钟翊会准备怎样的惊喜。期间他睡了一小会儿又很快惊醒,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时间,心跳加快。
“海洋公园也去过,科技馆也去过,就没必要和我再去一遍了。”钟翊沙哑又机械的声音从高处落下,像高台上铁面无私的审判者,不带感情地流放深渊里与他毫无干系的罪犯。
“现在是故意让我很难过,以为不能陪我了,然后再突然出现给我惊喜,对不对?”
舒辞没有立刻回答,钟翊提高音量,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遍。
舒辞以为他是太累了,没有多想,像平常迎接他晚归一样跑过去坐到他腿上,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蛋糕。”
“没跟过别人?”
钟翊应该是真的有急事要忙。这些天他为自己抽出了这么多时间,精心策划生日约会,难免会影响工作。舒辞却不懂得体谅,得寸进尺地以为他在准备额外的惊喜,用短信和电话打扰,还去麻烦方洲,看上去是在催他一定要在生日之前回来。
舒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紧张的心情。他打算精准扑进钟翊怀里,却一脚踩到芋头的会吱吱叫的玩具球,尴尬地僵在原地。钟翊朝他的方向看过来,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好像不是很开心。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Sorry……”
像是猝不及防被推进冰窟,浑身血液冻结,舒辞顿时脸色煞白,动弹不得,心脏被千万根细针刺戳着,用丝线悬吊,摇摇欲坠。他垂下眼眸,视线迅速被雾气遮挡。他感到钟翊用力地把胳膊从他手中抽出去,好像在避讳脏东西,袖扣锋利的棱角划破指腹,痛觉被麻痹。
后面舒辞完全听不清钟翊在吼什么。血腥味在嘴里漫开,牙齿好像松了一颗,耳朵好像也在流血,尖锐的耳鸣将他与外界隔绝。他被掐住脖子,钟翊的手一
零点到了,客厅很安静。舒辞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计划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贴着墙壁慢吞吞在过道挪动。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舒辞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发现钟翊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钟翊的身体有些僵硬,眼神躲闪,好像不太喜欢舒辞贴这么近。舒辞闻到了很刺鼻的烟酒味,注意到钟翊眼里的血丝,皱掉的衬衫,和没有搭在自己身上的、有很多细小伤口的手掌。
“他应该零点才会回来吧?嘿嘿那我就假装睡着了然后吓他一跳!”
“那你早点休息……”舒辞见钟翊累得连回应都不想给,慌张地从他腿上下来,坐到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很累的话,明天就在家休息吧,欢乐谷我们改天再去也可以……”
舒辞在沙发上换了很多种姿势,把芋头从头到尾揉了一遍,烦得她嫌弃地躲进了猫窝。“明天我们还能去欢乐谷么……”舒辞苦恼地自言自语,抓了根逗猫棒去够南瓜屋,把芋头骗出来玩,“他说好一定会陪我过生日的……”
“挂件是买东西送的?丢了?”
“问他借过钱?”
舒辞难掩失落,又很快振作起来,扶起钟翊,想带他去浴室,却听见他说,“反正你和楚彦廷都去过了”。
“你……忙完了吗……”舒辞捧住钟翊的脸颊,担忧起来,懊恼自己不够懂事。
离三月十四日还有不到十分钟,舒辞听到了开门声。他连忙侧身躺好,闭上眼睛装睡,屏住呼吸。
“画画是自己学的,没去过欢乐谷,不喜欢中央御城那套房子……”
“和楚彦廷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