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呵斥着在客厅写作业的姐姐。当茶递到客人手上时,他又开口了:“千千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也好让家里喜庆喜庆见见红。”他说这话时,是我们第一次见他脸上有笑,他和那个中年男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可是我才18岁!马上就要高考了!我要上大学我不结婚!”姐姐发了脾气,于是这件事情成了导火索,一下子点燃了陈年累积在她心中的炸药包。一旁的妈妈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顺着父亲的意思,她护住姐姐气急道:“谢广元,你什么都卖了,连我也卖了,为什么自己的女儿还不放过?千千学习好,上大学多读点书,以后前途光明一片,你干什么要做这种遭天谴的事情!”
父亲脸色变了几变居然没有暴跳如雷,他笑着给中年男人赔不是,然后瞪眼咬牙恶狠狠地对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斥道:“你们女人懂什么!刘先生身份地位高着呢,是自己的女儿我肯定希望她日子能过好,不愁衣食住行,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最后还不是要嫁人!趁着千千年纪不大正是好嫁的时候,跟着刘先生我就放心了。”
妈妈本身就是一个温柔不善辩论的女人,即使在这种关头,她也是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无数的字眼卡在喉咙里最终只是颤抖着手包住大女儿朝自己的丈夫颤声道:“谢广元,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是和你结婚!”
姐姐比妈妈要硬气,她狠狠地瞪着沙发上如恶魔般的两个男人咬牙切齿:“我我的人生我做主,你不配支配我的人生,从现在开始你我断绝父女关系!”
“你!好,你要断绝关系我看你自己怎么养活你自己!”父亲还没有接着放狠话就被姐姐一针见血地截断了:“你谢广元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养过家吗?你就是个啃老还压榨老婆的废物!”
谢广元目眦欲裂,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五根手指紧紧合在一起挥动时产生的风声像离弦的箭那样,快速地朝谢千千脸上招呼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后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刺耳声响,我躲在门后看到的只有姐姐夺门而去的背影以及鲜血从头顶往下流淌、逐渐渗透面孔的谢广元。
从来都只有他谢广元打碎玻璃瓶,没想到有一天会是玻璃瓶打破了他的头。那颗并不聪明的头出了血也没能将里面的积水流干净,等他包扎好从医院出来后,也许是对医院心存不满,他的拳头比以往更硬,眼神比以往更浑浊,挥向妈妈的拳头比以往更频繁,终有一天它们挥向了我。
我捂着肿的老高的脸问他,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打我们?他给我的回答是:因为我是你老子,我是你们的天你们的地!
我便再也没有问过这样的话了,记忆深处那个曾经慈爱过的父亲已经逐渐被如今酒肉侵蚀的中年男人代替。我开始央求妈妈像姐姐那样,反抗谢广元带着我一走了之,但是她没有,谢广元越是打她,她反倒越是依赖谢广元,只是每一次谢广元回来她便会把我藏起来,尽量不让我出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