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发颤的声音,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就是想我爸妈了。”
程煜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有些心疼,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嗯,我在前门的那棵大柏树下等你。”说完,他朝着大姨和大姨夫的墓碑鞠了三个躬就转身离开了。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房间里又只剩下寂静。
程煜明亮的双眼看着他,道:“那怎么可能,抱不动就背着,背不动就拖着,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救你带你走,哪怕是要了我的命都行。”
龚卿缓缓蹲下来,他的手指轻轻的划过照片中人物的面颊,好像稍稍一用力就会打扰他们的安宁。他抬起头对大哥说:“大哥,我想单独跟他们待一会儿,可以吗?”
程煜瞥了他一眼,道:“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这是嘲讽!”
程煜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睡吧。”
现在这里就只剩下龚卿一个人了,情绪就像崩盘了一样倾泻而出,他颤抖着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知道是因为这最后后一句话太过沉重,还是因为这些言语包含的感情太过浓烈,龚卿觉得自己的心,甚至整个人都被这样纯粹的爱紧紧包裹住了。他从来不怀疑大哥对他的爱,因为自从成为他弟弟之后,他所有难过、悲伤、痛苦、无助的时候都是大哥陪他度过的,也正因为大哥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的成长,所以他才有机会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积极乐观、奋发图强的人。他生活中的悲与喜乐与忧基本都有大哥的参与,大哥能为了他豁出生命,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小时候的回忆让他越发想要靠近大哥,他想着这段日子的小心翼翼和不断被自己压抑着的感情突然觉得特别委屈,他就是喜欢这样一个懂他、照顾他、时刻把他放在心上的大哥啊,怎么办啊!
龚卿心里发笑,轻咳两声又道:“其实也没那么不靠谱,特别是当我掉水里的时候,我当时嘴里耳朵里全是水,眼睛也被水泡的睁不开,身子特别沉,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你在拼了命的拽我上去,还在大声的跟我说话。我就没那么害怕了,我总觉得你一定能拉我上去。最后在我晕过去之前我还能看见你身上全是水,累的直喘粗气还抱着我使劲奔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靠谱。”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大哥,“那个时候你也才十岁,对吧?”
龚卿低笑道:“怎么,要是真抱不动我你就把我丢那儿吗?”
程煜侧身把他抱在怀里,单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轻声道:“我也想大姨和大姨夫了,我们明天去看看他们吧。”
听龚卿回忆这些,程煜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的那种心有余悸,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的生命居然可以距离死亡那么近,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那种无助、心慌、恐惧、难过、愧疚、心疼……多少种感觉汇聚在一起让他不是滋味。那个时候他就对天祈祷也对天发誓,如果这个弟弟能平安无事,无论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他会一辈子都对他好的。幸好他没什么大事,有了对他好的机会。
龚卿终于忍不住了,他朝大哥那边挪了挪身体,双臂搂着大哥的胳膊,眼泪冲破了最后的防线,悄悄的从脸颊滑落。
“你的认识还挺到位!”龚卿忍不住表扬了他哥一句。
次日一早,程煜就陪着龚卿去了墓园,此时的墓园里没什么人,寒风一吹显得这里更加清冷。他们走到刘曦月和龚游的墓碑前,龚卿看到这两张带着笑容的黑白照片心里就一阵疼痛,照片里的他们还是他七岁时见到的模样,而他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小个子。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生死之别已有七个年头。
说着,他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继而又道:“大哥特别照顾我,从
龚卿伸手搂住了大哥的腰,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打湿了大哥的前襟。他缩在大哥的怀里轻轻的点了点头,抱着大哥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程煜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半开玩笑的说:“幸好你当初瘦小瘦小的,而我也恰好从小就抱着程悦练臂力,不然我可能真的抱不动你呢!”
过了好一会儿,程煜伸手握住了龚卿的手,用拇指轻轻摸索着他的手背,像是安抚一样,他说:“小卿,你要是有什么麻烦或者不开心的、委屈的事情就跟大哥说,大哥都会帮你解决的。”
“爸,妈,我好想你们啊,你们在那边过的还好吗?有没有像我想你们一样那么想我?”他跪坐在那里像是倾诉也像是在喃喃自语,他道:“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你们走后,小姨和小姨夫不仅没有赶我走,他们还把我接到了他们家里,这些年我们一直都生活在一起,他们对我很好,大哥和妹妹也对我很好。家里的房子虽然空着,但是每过一段时间大哥就会陪我过去打扫一番,我们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是现在大哥去外省上大学,我上高中住校,我们回去的时间就少了,但是每年寒暑假我们都会多过去几次。我们每次过去都会弹会儿琴,您们希望我学会的东西我都没有荒废,我还教会了大哥弹钢琴,你们应该能听到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