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荷是在凌晨叁点被找到的。准确地说,她是被“送回来的”,就在宗祠附近的山林中被随意丢着,像极了凶杀案的抛尸现场。和之前有同样遭遇的灵狐一样,她也失去了身上的灵力。但和那些灵狐不同,她过了一晚上仍然没有清醒。安荷今年二十有八,去年和族内的灰狐青年安居慈结了婚。安焰柔去探望时,她仍未转醒,那青年从她失踪起就一直不眠不休,线下自然眼下青黑,神情萎靡。安焰柔出声道:“我和巫师探查过了,她和之前的灵狐一样,虽然灵力尽失,但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眼下也只是因为太过虚弱才一直昏睡今天之内她会醒过来的。”“谢家主关心。”安居慈拱手行礼,又忍不住叹气,“她平时就是个要强的,要是发现自己失了灵力,还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呢家主,能不能把我的灵力给她?”“灵狐族没有转移灵力的邪术。”“唉,都是我不好,这婚事本就是我求来的,婚后又想着用孩子绑住她的心,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掳走”“我想孕育子嗣是你们共同的决定,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过分自责。”安焰柔说,“而且或许正是因为怀孕,她身上的灵力并没有被掠夺干净。”安居慈一愣:“家主,您的意思是”“我能探查到她的腹部仍蓄积了大量的灵力。母子同血同缘,或许你们的孩子感受到了危机,强行把母亲的灵力藏了起来不知等安荷醒来后,这份灵力还能不能为她所用了。”“那也总比被那帮可恨的贼人掳走好。”“我会尽快查明真相。你们安心休养就是。”“多谢家主。”安焰柔点头,转身向房门外走去。刚一迈出卧室门口,一阵眩晕感便突然袭来,让她忍不住往旁边栽——幸好被身后的安风及时扶住。“家主?”安风紧张地问,“您怎么了?”“没事,只是有些脱力而已。”不眠不休地劳累加上大量使用灵力,即使是白狐也有些力不从心,“我要去休息会。你也快回去休息吧。”“至少让我扶您回房。”去晏春楼的路上,有一道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安风瞬间警戒,正要运力就被安焰柔打断了。“哥哥。”那身影一步步走近,正是穿着月白色族服的安楚随。他看了眼安风搂着她肩膀的手臂:“我就知道,你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安焰柔下意识挣开安风向他走去:“哥哥我这不是要回去休息了嘛你怎么来了?”“现在是非常时期,陪在你身边我好安心些。”安楚随揉了揉她的头,“还走得动吗?不许骗我。”“”她诚实道,“身上好酸。”安楚随直接横抱起她向晏春楼走去:“瘦了。”“哪有,这才几天啊”“所以这些天你都去哪了?”“呃,说来话长”安风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对兄妹即使出身悬殊,但关系却好得出奇。那安楚随明明是红狐,但每次在他面前,自己总觉得一份胜算都没有。安焰柔真的是筋疲力尽了,回房后简单洗漱完很快就睡了,睡得比以往更沉。而安楚随一直坐在床边,透过月光凝视着她的睡颜,久久没有离去。片刻过后,丝丝缕缕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窗框漫了进来,向床沿摸去。安楚随早有所觉,放出几道灵力把它们挥散了。他伸手抚摸了下安焰柔的脸颊,然后离开晏春楼,来到了宗祠后山。隐蔽的树丛间藏了个女子,见到有人来吓了一跳。安楚随说:“我不杀你。回去告诉他们,别做这些徒劳的功夫。”安焰柔这一觉睡得长,第二天起床时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几名侍女经传唤后鱼贯而入,似要替她梳洗。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xue:“今天不用伺候,你们都下去吧。”侍女们面面相觑,领头的那个说:“家主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先下去吧。”于是那些人又端着东西原样退了下去。领头侍女却没有退,而是等人走后躬身道:“家主,您最近的辛劳我们都看在眼里,还是让我为您尽一份力吧至少请让我为您梳梳头。”“好。”正好她头发都睡乱了。安焰柔坐在梳妆台前,侍女拿起模样古朴的木梳走上前替她梳着。她力道适中,动作轻柔,把本就没休息好的安焰柔梳得有些犯困。正当昏昏欲睡之际,她的头皮却突然一痛。“嘶——”这下是把她梳清醒了。侍女慌张地跪倒在地:“家主!我不是故意的”“没事,你也下去吧。”她说。侍女刚退下,安楚随便恰好走了进来。安焰柔鲜少见到他穿族里的这身长衫,看着便是温润俊秀的,不禁有些出神。但一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她又难免怅然。安楚随倒是没事人一般问候:“醒了?睡得怎么样?”“还行。”没有在家睡得舒服。这种撒娇的话,好像再也说不出口了。“听说安荷醒了。”“真的?我这就去看她。”安楚随拦住她匆忙的步伐:“别急,还没吃过饭吧?”他从带来的食盒里拿出还冒着热气的鸡丝粥和几碟小菜。安焰柔尝了一口就知道是他的手艺。她吃了两口,没忍住又看向他。他怎么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明明那天晚上他不是这样的但那天晚上的哥哥强势到像个陌生人,如果要比较,当然还是眼前这个更像平时的他。只是见过那样的他,安焰柔便再也无法忘记了。但她也知道,绝对不能再提起那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