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下来,昭惜堂在清河镇声名广播,日日门庭若市,相比之下,这边几家柳家药堂的生意可就大不如以前了,惜音这几日在饭桌上有意无意间听见天拓叔父的叹息,心中不忍,这柳惜音虽然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是无比坚强,她不容许任何人做出有损自己至亲的事,虽说这人无百日红,花无百日艷,柳家药堂经过三代的经营在清河镇已成气候,还开了几家分店,但商界沈浮,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柳惜音有预感,这位“昭惜堂“的少东家,来头不小,不过,呵呵,也是没有商业头脑,“开业三天之内,瞧病加之抓药一律免费“,若是普通治疗风寒的柴胡、地黄之类的,白送也无妨,她自己也每月朔日(初一)代表柳家药堂为镇上贫苦的病人免费瞧病发药,可是,像阿胶和冬虫夏草这种,甚至是千年人参也白送的吗!更何况,何等疑难杂症都可以治的?听着镇上的人说,昭惜堂包治百病,这就让人惊奇了,昭惜堂一夜间从天而降,又颇懂神通,柳惜音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果真是财大气粗,手眼通天,想要和叔父家的药堂一决高下,挤垮柳记,从而独占鳌头?
“无事,叔母见笑了。”柳惜音回神。
亲,还有了一双儿女,本想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陪那女子一世也是无妨,不料最后还是被发现,十三舅舅因违反天条,扰乱人间姻缘,被罚禁足面壁万年,叶昭算算日子不多日前才期至吧,那女子和刚出生的一双儿女则被扔到雪狱,任其自生自灭,罪名为攀龙附凤,魅惑神君。十三舅舅得到消息,奋力冲出宫禁,浑身是伤地长跪于太极殿外请求皇爷爷收回成命……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妻儿灰飞烟灭的神将回执令,这般悲伤的结局,叶昭不愿想,也不敢想,惜音,她已经够苦了。
“惜音,惜音,在想什么呢?”叔母轻轻地唤席间出神的柳惜音。
“惜音姐姐快些吃,再不吃,菜就要凉了,演表哥特意托人从太湖带来的大闸蟹,此间正是好时节(上文提到梧桐树,清河镇地处南北中央,大抵为秦岭淮河线附近,但更偏南,故而梧桐四月开花,约十一月中旬落叶,结合惜音夜间抚琴时的穿着推测此间应是初秋,即八九月,清风明月,秋高气爽嘛;而太湖大闸蟹九到十一月份应是蟹黄最丰盈饱满,可口怡人之时。),快些吃吧,来,我帮你。”说着紫衣少女便开始帮柳惜音“处置“大闸蟹。
第二日,清河镇上便新开了一家装潢精致、气派十足的名为“昭惜堂“的药房,因着坐堂先生是个年纪轻轻的俊秀后生,且此药房出手阔绰,“前三天凡是进店的人,瞧病加之抓药,无论所患何种疑难杂症,无论何种药材一律免费。”,便在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久居深闺的年轻小姐们也抛头露面,不知是来瞧病,还是来瞧人。
“惜音姐姐,给你。”
“那便多谢画儿了。”柳惜音微微点头示意,虽然看不见,但柳怡画说到演表哥时内心抑制不住的欣喜,柳惜音自是可以感觉到,柳演表哥,与自己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了,早年两家人常常来往,彼时自己也不过八九岁,演表哥虽只有十三岁,却已然通晓音律、博览群书了,自己几日前夜里弹奏的其中一首曲子,《凤求凰》便是出自演表哥之手,“惜音表妹,这是为你作的。”如今自己已然及笄(十六岁),表哥也已然弱冠(二十岁),若非自己十三岁在救治父亲时过分自信于自己的医术,自己的这双眼也不会,也不会被薰瞎。柳惜音自以为自己的容貌才情不输于四妹妹柳怡画,可人家,是个正常人,而自己,不是,罢了罢了,年少时的事怎么作数呢?
“多谢四妹妹。”接过柳怡画的太湖蟹,柳惜音细细地品尝,他还记得我的口味,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我复明了,我们……可想着四妹妹方才的幸福,自己已然给叔父一家增加大多麻烦了,又怎可再自私到剥夺四妹妹追求幸福的权利?就暂且随他去吧,缘分这事谁说得清柳,何况这些年哥哥也好,叔父也好,为自己请了多少大夫,甚至最后都寄希望于走方郎中,江湖术士,也不见得有一丝一毫的起效,冤枉钱倒是花了不少,虽说她柳家也不缺这些钱,但毕竟淘神费力,于是现在只要叔父提起要给自己找大夫治双眼,惜音一概称病避而不见,包括替自己张罗人家也是一样的,惜音心里很清柳,那些前来求亲的人,不是真的可以接受双目失明的自己而是觊觎柳家陪嫁的丰厚嫁妆,更有甚者提出只要天拓叔父没意见
……
叶昭在这深深庭院中伫立片刻,直到红莺轻轻悄悄地掩了房门,走进院中收了柳惜音的座椅和琴架,想来惜音是熟睡了,叶昭颇有些不舍地望着那扇紧掩的房门,“惜音,晚安。”
熟睡中的柳惜音嘴角上扬,徬佛做了什么美梦;叶昭当夜也没有回未央宫,而是倚在柳府后院的梧桐树上,一夜安眠,不提。
叶昭目送着惜音进房,看着她孤单瘦弱的背影有些心疼,惜音,虽然,但昭既是神君,助你复明昭还是可以做到的,待你复明,便……祝你幸福。
“红莺,我们进去吧。”柳惜音在红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走向房间前的青石阶,“小姐,您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