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苏美人之乱,是当年董丞与陛下的一位苏姓美人在此行宫私通,被大报恩寺的僧人无意中撞破。只是僧人趁天黑逃走了,为了找出这个僧人灭口,董丞罗织罪名,将大报恩寺的所有僧人抓进大狱,严刑拷打,死了不少人,后来文惠帝知道了,也只是一笑置之,轻轻揭过了董丞的滔天罪行。
直到第二天元稚来接她,王萱才明白那种不安来自何处。
元稚叽叽喳喳地把昨日发生的事都说了,王萱听到最后几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约是下了雨,在屋子里待得烦闷了吧。”
王萱和元稚挽着手, 慢慢走过石阶,却听见前头一阵嘈杂的鸟叫声,卷碧上前去查看,惊呼一声:“女郎, 度厄怎会在此处?”
“我怎么知道?听说张太医为他施针一天一夜,终于把人救回来了,陛下龙颜大悦,不光赏赐了一座府邸给他,还封他为中书侍郎,等他醒了,恐怕另有一番际遇吧。这样的人才,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哦。”王萱点点头,没了再说话的兴趣。
又止。
坊间一直在传,董丞恐怕是握住了文惠帝的什么把柄,才叫文惠帝如此容忍。他秽乱宫闱,纵子行凶,自己也在朝堂上信口开河,随意污蔑与他作对的大臣,文惠帝却从不肯重罚于他,所有人都觉得其中有蹊跷。实则,王朗曾对王萱讲过,董丞就是文惠帝的另一面,是完全的恶,文惠帝毕竟是帝王,不能肆无忌惮,而董丞只要仗了文惠帝的势,就可以横行无忌,文惠帝是在董丞身上寻求满足感,所以才如此纵容。
倚翠抱着一束蕙兰从门外进来,道:“方才我看到度厄在廊下徘徊,好像飞出去了。”
卷碧关了窗,有些迟疑,半晌才问:“度厄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王萱听见两人对话,那种敏锐的不安感又冒出了头,好像还有什么未尽的事正在等着她去做一般。
王萱连忙跑过去看, 果然是度厄, 它左脚长了一个红色的环, 她绝不会认错。只是,度厄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昨日突然失踪,王萱就有些担心,今天竟然在这里看到受了伤的它, 难道它昨夜
“听阿耶说,昨日情势可凶险了,好多个黑衣人突然冒出来,打了戍卫队一个措手不及,连阿耶都抢了刺客的剑帮忙杀敌!眼见着那刺客持剑向陛下杀去,所有人都忙不迭地跑过去阻拦,还是没能拦住……啊!那个裴稹看起来斯文瘦弱,没想到还有些胆量,竟然挺身而出,为陛下挡了一剑,啧啧……”
大报恩寺的山门离山路较远, 因此前来拜佛的人不论身份高低、贫贱富贵,都要自己步行, 沿路石阶干净,松针铺在两旁,倒有一番野趣。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段时间事情非常多,而且心力交瘁,也没有码字的心思,我尽快调整心态,恢复更新,对不起大家。
“这祈福的法事险些就成了超度法事了,师父所言不虚,这个人命真大,一剑捅了个对穿,都能活下来。”
卢氏的牌位就供奉在大报恩寺,王萱经常来这里,只是今日见了山下若隐若现的行宫,忽然觉得那里有了些什么不同。
“你说裴稹替陛下挡剑?他这种人——”王萱顿觉失言,裴稹与她并不算十分熟稔,他会不会在千钧一发之际,舍生取义,王萱其实并不知道,只是觉得裴稹那样的人,应该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更重些。
元稚又瞎扯了一些别的话,马车很快就到了大报恩寺,大报恩寺正在东山山腰上,离昨日的事发地点很近,两个山头遥遥相望,底下就是陛下的行宫。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陛下再怎么大张旗鼓,都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只愿这一个,不要成了第二个董丞,当年苏美人之乱,害得半个大报恩寺的僧人都丧了命,师父昨天做梦,还在喊救命呢!”
王萱瞟了她一眼,元稚立刻改口道:“崔叔父,崔叔父,呵呵。”
王萱又望了一眼那山脚下的殿宇楼台,梵音自山顶传来,撞得人心神激荡,不由自主地想:裴稹,会是第二个董丞吗?
“那他现在如何了?”
两个十来岁的小沙弥从山道上走过,圆圆的脑袋上点着戒疤,露出青色的头发茬。
倚翠也说:“度厄身上沾了不少泥土, 翅膀看起来受伤了,难不成昨日不见它,就是流落此处了?”
王萱与元稚对视一眼,原来低调朴实的行宫变成这副金碧辉煌的样子,也是文惠帝为示对裴稹的恩宠,命人一夜之间赶工完成的。
“他这种人怎么了?阿耶说,他差一点就死了,要不是张大监怜悯,亲自上前查看他的‘尸体’,他现在早就在阴曹地府了。阿耶说,他看着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还有几分胆量,比崔邺有骨气多了。”
第38章 寺中相会
“诶,我们还是不要乱说了,听说陛下对他很看重,张太医那样德高望重的医家圣手,都差点为他丧了命,你瞧瞧,行宫的屋顶都换成了金黄的琉璃顶,要不是他住在那里,陛下怎会如此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