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森嗤笑一声:“人类的法则对我而言一文不值,你们所谓猎人公会的判定是无辜还是有罪,都只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他狭长的眼瞳移向苑微微脚边的冰坨,里面包裹的火焰还保持着原来的形态,半蛇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像他的黑尾一样,冷硬而绮丽。看似漆黑的鳞片有着金属光泽,在阳光下折射出电蓝、紫红、宝石绿的光,令猎物眼花缭乱。
这么多年了……终于又有人敢揭下这张委托状了吗?
果然,纸上附了一缕难以分辨的暗系魔法,这一路上悄悄干扰着罗盘的指向。苑微微严肃起来,飞快地发动冰系法术将火焰冻住。
美杜迦尔祖母绿般森丽的眼眸冷冷注视着她,细长蛇瞳透着冰冷杀意。混血魔物总是给人混乱原始的感觉,带来战栗的同时又令人欲望迭起。明明生得如此美艳,却还是散发着极富侵略感的浓郁雄性气息,线条阴柔的眼角眉梢带着股悍戾的阳刚之美——对魅魔而言是致命的吸引力,对资深宅女来说,则无疑是巨大的审美冲击。第一眼看见这条美杜迦尔,苑微微就将任务委托暂且抛到了脑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美女姐姐,有机会一起睡觉呀?
半蛇妖生着一张俊美精致到雌雄莫辨的脸。浓密卷曲的黑发垂落至腰际,缱绻的弧度像润泽水波。森白的皮肤有种无机的冷质感,两道显着的人鱼线令人遐想地向下延伸,本该令人口燥脸红的部位却覆盖着宛然的黑鳞——男人下半身的蛇尾纯黑,每一块鳞片都有金币大小,盘曲的弧度逶迤蜿蜒,放松散漫中处处透着杀机。
苑微微看看手中羊皮纸上的画像,再看看对面的美杜迦尔,不禁腹诽——画成这个样子,真的有人能找到目标吗?
苑微微转过身来,稍稍睁大了眼睛。
地做了最后一张象征性的委托状,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这么多年来,它一直都在,画上的美杜迦尔无声地嘲笑着每个伫立壁前的猎人。
在苑微微揭下羊皮纸,边走边仔细读着向城外走去时,一个刚刚进城的行人停下了脚步。他抬起藏在厚重斗篷下的脸,翡色眼眸中狭长竖瞳眯成细细一线。
又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年轻猎人啊……半蛇妖轻轻舔过唇线,他已经快忘记这样的鲜活躯体在毒液作用下抽搐挣扎的悸动了。
蛇无声地尾随在身后。
苑微微站空无人烟的草地上,攥了攥指尖,忽然扬起声音说:“虽然不知道您出于什么目的跟了我整整一路,不过既然到了这里,总算可以现身了吧?”
一路上走走停停,本来积攒下的精力消耗了大半。每当苑微微想要放弃追踪,指南针就忽然变得灵光起来。就好像……就好像在逗弄走迷宫的老鼠,暗中的观察者饶有兴趣,时不时留下一点诱饵。
那森看着年轻猎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隐隐一动——被半蛇妖外表迷住的人多如牛毛,毕竟本身就是魅惑一系的魔物。但很少有人类愿意承认自己的心动,往往坚称“中了淫邪的魔法”,还心虚地把所有半蛇妖的画像都绘制得格外丑陋。
这是一条美杜迦尔,却不像画像上表现得那样丑陋狰狞,他……他好漂亮。
本来只是以为有别的赏金猎人暗中跟踪,意图坐收渔利,谁知道自己反被任务对象当作了猎物。浮在手中的冰坨啪地掉落在地,苑微微的掌心里又一枚冰凌飞速成型:“美杜迦尔先生——姑且先这样称呼您,毁坏委托状的行为是没有意义的。每项任务在猎人公会都有备份,只要带着信物回去,我依然可以领到赏金喔。”
*
第叁天的正午,她抵达了梦魇森林。符咒的指针直直指向森林深处,林中树木茂盛虬盘、枝叶交缠,锁成一张巨大的密网。纵使头顶艳阳灿烂,深林里也很难漏下一丝日光。
凭空制造一定
似乎看破她的怀疑,半蛇妖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与绮丽外表不同,格外得低沉醇厚。美杜迦尔捻了个清脆响指,苑微微手中的委托状猛地燃烧起来。
叁日以来,苑微微循着羊皮纸上用魔法绘制的指南针赶路,越走越偏僻。本来这种追踪符咒会探测目标残留的魔力,指引向痕迹最浓重的地方,然而她的指南针常常原地打转,似乎确定不了哪个方向气息更盛。
那幽暗而诡秘的气息令人却步,仿佛设下了什么结界,明明一步之遥的林外空地碧草茵茵、蜂蝶飞舞。似是察觉到猎人的犹豫,羊皮纸上的魔法纹路光芒大盛,无声地催促着。
她没想到身后会是这样一幅景象——绿地上陡然生出一团黑雾,渐渐凝为高大的人影。黑袍人扯下斗篷,露出大理石雕塑般的身躯,腰部以下巨大的蛇尾鳞片闪烁。
然而此时此刻,对面的少女眼睛里却亮晶晶的,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是纯粹的欣赏与赞叹。
那森眯起眼睛,审视女孩的背影。她身姿亭亭,语音清脆而尾调上扬,整个人透着股镇定又自信的气场。
身着干练猎装、短靴包裹小腿、长发编成鱼骨辫,远远望去,少女模样的猎人轻盈得像一片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