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后面附上一张用小石子摆成心形的照片,周围是一些电线杂物,明显是在拍摄现场。
聊着聊着,两人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就像两隻原本不相干的风铃被风吹送而相遇,轻触后发出清脆的笑声。
新来的两位客人是争分夺秒型的,短短停留十分鐘便起身出门。从民宿到码头的路上两人都保持着物理上和心理上的距离,并行但没有开口搭訕。令两人感到意外的是,从码头到小岛对面的地铁站,从同一条地铁线到同一个站下车,再从同一个出口走进同一栋会展大楼,没有预先约好但路线完全重叠。
江川犹豫要不要放人进来。陈谦和认出了男生那顶鸭舌帽,是程诺。
「你是来看展吗?还是参展?」高歌先开了口。
「没事你先忙工作,注意别受伤。」
「会少。」江川斩钉截铁道,脸上平静得不像来求人,「用餐费抵销就好。」
原来上天台睡帐篷吹西北风不是最大的问题,如何洗漱才是正真的难题。101和102已经入住,包括202,三个房间都是女性住户。老闆与员工只能打那个整天语出惊人的男住客的主意了。
两人在异地遇上同行不免多聊了几句,因此高歌知道了李果曾经收拾过一具没了半边脑壳的遗体,李果知道了高歌曾经因防护衣不透气而患上皮肤病。
「我们甚么时候送蛋糕?」
陈谦和在厨房里洗碗。江川靠在琉璃台上吃苹果。
唐垣的笑声闷在胸腔里,闔上原本在看的书揶揄道:「为了赚钱真是豁出去了啊你们!」
「叩叩」,大门传来敲门的声音。
「不用
「凛凛……对不起……今天的拍摄可能得通宵了……我们的约会得取消了真的对不起……」
陈谦和老老实实地低着头,过意不去道:「借了你的浴室麻烦到你,你要是想偷窥就当作是还人情吧,也不会少一块肉……」
「她在楼上,需要帮你叫她下来吗?」
李果点点头,「还有填充物料。你呢?」
上司交待了几项新任务后结束通话。秦凛刚放下手机便接到一条微信。
梨树站在民宿里看着外面的天从晨辉四射到暮色四合,再到灯火通明。
陈谦和踢了踢窝在茶几下一个毛绒绒的屁股,狗哼哼唧唧地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从头到脚包得过于严实的男生。
「你这次是来看化妆品吗?」高歌问。
「你们好,我是来找秦凛的。」男生说话时眼睛不断检视屋内情况,声音又轻得几乎听不见。
洗过澡的老闆和员工不敢在唐垣房内逗留,三步併两步地走到楼下客厅坐好。
秦凛回覆完后把手机摔一旁拉过被子蒙住头。窗外一片夜色但她无暇欣赏。
一个自己不化妆的化妆师逗笑了高歌,她俏皮称自己为:「鐘点工。」
「很少见女性做清洁工作。」李果说的像问的。
今天会展大楼只有一个展,指示牌上写得几个庄严大字「国际殯仪及墓园展览会」。高歌和李果当下心中瞭然。
水哗啦啦地流,陈谦和洗碗的手顿住,转过头面有难色地叫住江川:「我们,今晚去哪儿洗澡啊?」
然而箇中的烦苦只有站着的两人知道。
李果大概也猜到了,说:「都一样。」
「一个小时后?等晚饭消化一下。」
「家里祖祖辈辈都做这个。」高歌挽起耳边的头发说道:「我们那个地方就只有我家和另外一家在做,没有新人来,只好晚辈顶上。」
微瞪大眼睛。
上司问:「后天我跟创世影视的人约谈的事情办好了吗?」
这个行业眼看近些年多了大胆子的人来尝试,但能持续做下去的人很少,毕竟工种特殊,且不少细分之下的职业收入不稳定,总不能盼着每时每刻有他人用死亡来换取自己口袋里的钱。
秦凛从白天等讯息等到黑夜,讯息没等着,等来了一通工作电话。
秦凛用力往后倒在床上,把床垫颠得一抖一抖。天花板空无一物可她盯着看了半天。
「看展。」搭话的机会被抢先了,李果不甘落后地介绍自己的职业:「化妆师。」
秦凛清楚交待时间地点,「要送礼的茶叶和酒已经交给了司机,后天约谈直接带过去。」
「防护衣和清洁用品。」
江川点点头,把手上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那我先去洗澡。」
唐垣坐在床上看着两个明明应该为他提供服务却反过来寻求他服务的人,调戏道:「我昨天好像有说过甚么吧,你们不怕?」
殯葬展的内容比一般人想像中的还要丰富,大至器材设备,小至技术服务。由于现代人的想法越来越新奇,展内连给宠物办葬礼的套配也齐全得令人惊叹。逛一次殯葬展会觉得死亡比出生还要精彩。
李果和高歌在墓碑棺木间走过竟然比在民宿里显得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