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芷愣了一会，才听见由衷一句，好本事啊——“能号令楚国的将士……”她回头看到那书生一脸欣赏的表情，“这下，倒是出师有名了。”
“那还不简单，谁是发号施令的，谁是统兵，我便取谁的脑袋！”
该不会……
他的眉毛浓得很，穿着寒酸，斯文的一张普通脸。良芷也懒得搭理他，这一路过来实为不易，后背都汗湿了，她用袖子在额头上擦了一把，街上人全出来了，她被人接连被踩了好几脚，疼死她了。
“自然。我去取那人的项上人头！”
良芷一怔，只见黑旗金边徐徐迎风靠近，饰五爪蟠龙纹样，突兀地夹在楚国凤凰图腾的旗幡中间。
姚咸道：“武平君作为军机大臣一步步造成的倾覆之祸，毋庸置疑。”
说着还是要扶她，关切道：“不是没伤着么，怎么了？”
良芷慢慢站直身子费力看过去，一道玄色的身影，骑在马上缓缓而来。
太可爱了。
她一生，见识过受人仰望的人很多，太爷爷，爷爷，阿公，父亲，以及哥哥，她都习以为常。她是公主，他在她身边只是邻国送来的质子，她喜欢他，却不仰望他。
幸而他军中人，懂得些医术救急，潦草地给她正了踝骨。
远处暮鼓三重一轻，震得地皮颤动，晨光大亮，看见人群都往城外涌了去。
“话用错了吧？天子早亡了。”良芷插话。
有人凉凉一句：“打不起来打不起来，楚王压根不见罪臣，叛军联合旧部逼宫，还想挟天子一令诸侯，神武军回来，他怕是梦碎咯。”
良芷在原地呆了一会，面上如被烙铁烫伤，当即叫了起来，捂着脸，瞪大了眼睛，耳朵发粉，羞愤得说不出话，“你！你！”
宇文绍只好收回，忽然坏笑一下，“对了，我还有个重要的消息，公主听不听？”他不顾她防备的姿势，凑到她耳边道：“世子在路上了。”
马蹄踏在沥青路上，划破长空，最先在神武军拥护下出现的却是……
神武军身着金甲，数名亲卫涌入，王都百姓们在两旁候迎。
良芷看着他眉眼飞扬，迫不及待的样子，被逗笑了，“行吧，那你小心些。”
宇文绍：“……”
死去的判将被撕下外层戎衣，肩头露出的徽识是蜿蜒的蛇纹。
鲜血似泼墨的狂草，淋漓地撒溅在地上，百姓一下子沸腾起来，议论纷纷，“他这喊得谁呀？”
这张脸，她十分熟悉，眼下又觉得很模糊陌生。
“你知道谁是领头儿？”
姚咸与将士的车架咫尺之遥，并驾齐驱，骏马脚步渐进。直直与她擦肩而过，他在离她那样近的地方，却很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蜿蜒的血流中，姚咸站着，锃亮的铠甲映出他眼底那波澜不兴的冷漠。
天地间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玄武门大开，几对穿戎装的年轻武将被众人簇拥。
“嗯？怎么有渊人？”书生又说话了。
但是这一刻，他仿佛看到那年渊国名声大噪的公子咸，这个人，血脉同她一样，有着属于王族的骄傲。
刀落下的瞬间，那人的头颅随着一道热血，飞溅到执刀人的裤腿上。
良芷定住了，捂着被亲的地方，眨了眨眼。
良芷有一刹的失神。
仿佛他就该如此，被众人仰望。
一步步，伴着姚咸的声音——“私自募兵，募了多少，花了多少钱养兵，都纪录在册，各路叛将盖的每道章，都清楚明了。”
宇文绍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折身要返回去。公主拉住他，“这个时候，你要逆行？”
“……”书生不置可否，不再说话。
“哎哟你，”良芷哪里听得进他苛责，只痛得满手都是冷汗，“是脚，我脚崴了……你那么凶作甚……”
墨衣红带，发丝随风飘扬，渊国一小撮士兵和使团簇拥在他背后，映得他一张脸如雪般冷冽，十分显眼。
百姓里有人忧心忡忡，“不会要打仗了吧？”
几个打头阵的叛军将领被擒到队伍跟前，拒不认罪。
攒起，语气忍不住发冲：“公主非要管闲事，我就说不安全！”
“成则王侯败则贼，翼王万岁！！！”另一个叛军忽然高喊，挣开束缚，伸长的脖子一下子撞到刀口上，自戕而亡。
公主嫌弃推开，说：“我才不要，我自己有！”她见他要逼近，倒退几步，“你，你别过来啊！”
斩杀的时候，姚咸在最前面，问了几句，叛军死不言语，他对执行人耳语几句，那卫兵就提起刀，要砍下他的头来。
“以为是传说，竟真的有这号人？”书生凉凉道：“不
宇文绍看她良久，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拽到怀里，趁机亲了她一口，“是报酬。”说着立刻松开。
宇文绍笑着，随手将腰刀递给她，“防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