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柔慕顿了一下,摇摇头。
也许龚柔慕不应该跟着一个之前毫不认识人走,更不应该跟着他进了他的家,说不定对方其实是个变态杀人魔……当然,后者的几率很小。
龚柔慕皱眉,刚想要否认。
望着他的蔚蓝眼睛,把沉默当作回答。
也许这个房间一直没住人,虽然这只是龚柔慕的猜测。
龚柔慕观察着四周,并没心情听他分析的内容。
“你并不希望我修好这块表是吗?”
接过手表,看着重新转动的指针,握紧,收拢心口。
为什么不能开口问,这些疑问并不重要,对于此时的她而言。
加斯已经合上后盖,不清楚他是在什么时候换上了新的零件,但手表的指针的确又重新转动起来,在裂开的表盘之下,指针就像没有损坏一样,如往常一般有着节律地跳动。
龚柔慕退了两步,向后撑手,手掌碰触到冰冷的绒布,好像拉倒了工具盒,传来一阵机械零件的碰撞声。
有了人的来回走动,房间才不那么死气沉沉。
“你会弹么?”他反问。
男人笑了,“放心。”
可是她那时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更为安全的方式,含糊不自然地笑着,如果把那种看了拔牙之后吸着冷气的表情叫做是的话,那就算是了吧。
“真的可以修好吗?”
在大街上拿走我的手表,然后修好,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好吧,那你可真是聪明一世了。
当然他可以把这句疑问当成无关紧要的寒暄,或者问候,并不需要实际意义上的回答,这样两人都能够相安无事地感谢,然后离开。
加斯继续俯身,贴着她的脸,隔着一层微薄的空气,能感受到他皮肤底下流淌着的血液的热度,好像只要再靠近一点嘴唇就能碰上。
可他并没有。
这样的问题,无疑是在一个非常愚蠢的疑问,像是在问一个拿着画笔的人会不会画画,问一个流血的人是否受伤。
龚柔慕看着近在咫尺湛蓝的眼眸,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眸子,晃了神,呼吸不由得加快,抿紧了嘴。
男人重新安装好起盖器,再大致检查一番裸露的机芯,“这块表进过水,又受到了撞击,表杆和一些零件有破损。”
但在阴雨连绵的雨季,谁能知道对方不是个精神失常的变态呢?
萧瑟细雨拍打在在生锈的窗枢,可室内的空气却又像水蒸气被蒸干。
热气在男人身上逐渐明显,他后背的布料开始变得更加透明,熨烫得当的西裤在他行走时修衬出健壮的腿部肌肉线条,不会过于瘦弱,也不至于壮硕,似乎他身体的一切都符合希腊雕塑的标准。但碍于遮挡,她没法确认。
“你修表怎么收费?”龚柔慕心里暗想对方可不像个会老实收费的人,很可能会宰她一顿。
但想来想去,极其突兀地问道,“你会弹钢琴吗?”
男人又放下手表,指尖轻轻敲了敲起盖器说,“不过看来,我得先修理这个。”
加斯试了两次,两人都笑了,可还是没能发出那个来自遥远东方的拗口姓氏。
也许此刻应该说点什么。
加斯勾了嘴角,抬眼澄蓝色的瞳孔露出奇异的目光,“我可不会安分地弹奏。”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把刚铺平的毯子掀开,露出它真实的样貌,做工像是前两个世纪的风格,可以看到钢琴架上有着几条稍深的划痕,应该是保护地很好,乌木钢琴架,比常见的钢琴小了一半。
龚柔慕真的就要把这么阴阳怪气的句子脱口嘲讽。
衫下的肉体紧紧贴着衣料,透出男人身体的颜色,看见他背阔肌用力而牵动其余肌肉群的起伏。男人锋利的眼眸全神贯注看着手下的物件,空气中充斥着对方的荷尔蒙。
男人笑了,回过头把敞开的工具盒收起放到脚边,转身整理了被弄皱了的绒布。
“无意冒犯。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我并不在意这个。”说着,男人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或者说,我知道答案。”
“我叫加斯,加斯?普鲁登斯。”
说着放下沉甸甸的起盖器,发出一个哑声,不和谐的音调让男人皱眉。
龚柔慕有些喘不过气,站在旁边。
没等龚柔慕反应过来,加斯已经坐在了随意
加斯准备说,你说这个?家里一直放的老物件了,别去管它。
但加斯开口的是,“你想听吗?”
看着男人打开表盘,双唇紧闭,注视着里面的细小螺丝齿轮环环相扣,可她并不担心面前这个男人会搞砸,或许她此刻更关心她自己的安危。
什么意思?
“你想要怎么收费?”他勾了嘴角,蓝色瞳孔下的笑容好像一触即灭。
想了一下,“我叫龚柔慕。”
打开木制的钢琴盖,琴键很低,他站直垂着手臂,轻轻地抚了一遍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