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泽微微頷首,神情却有些恍惚,他张了张嘴,却鼓不起勇气。
「!!」皇太子早就察觉到玄泽将一些信息告诉给了叁府,从宗辅口中得知他因为做了一件错事而被亚纳加威胁,他为了顾全他的面子,没有明说,只是用小时候自己私自出堡一事暗中提点他,想让他对自己如实告知,不曾想玄泽始终没有开口,他明白玄泽定是泥足深陷,单凭他一人之力已无法抽身,于是才将他派往珞王郡,是想让他脱离亚纳加的控製,没想到这竟让玄泽动了杀机!!
皇太子已经说不出话来,虽然他表面没有一丝伤痕,但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鲜血已经从体内的多个伤处溢出,他用仅存的意识和意志伸出颤抖的手,用食指沾了黑色的砚料,慢慢向那幅画移去。
借口。玄泽在心里说。
听到他这么问,玄泽更不知如何下口,他始终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心中所想和口中说出的竟不是同一件事:「之前殿下说过,想让我在宰府效力,如今殿下已收回了宗辅和六位次相的相印,是否需要我留在皇都?」
至少、至少……。皇太子看着案桌上的画,用仅存的意识走过去。
「是的!!」玄泽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吼,他想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充满恨意,可是泪水却已经不断地涌出,他从模糊的视线中看着皇太子已经逐渐变得惨白的脸,「你父亲当年救了我,将我收为伴读,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想过復位!!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皇太子已经走到案桌边,而他的视线所及之处一片发白,只能勉强看清楚事物的轮廓。
皇太子正想着食粮发放的事,丝毫没有想到玄泽会对他不利,直到他背心一凉,他低下头,看到刀刃的尖处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
想到这些,玄泽已经难以抑製心中的愤怒,他猛地抓起案桌上的那把利刃,快步追上前方两米的皇太子。
皇太子的嘴唇已经发白,他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做,但此刻他已经明白,他已经无法再遵守与蒙杺莯的约定了,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将玄泽推开,一步、一步、一步走向案堂。
玄泽悲痛欲绝,他从他身上抽出了刀刃,而皇太子已经转身,面对着他,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他已经感觉到一股鉆心的巨痛从胸膛向全身漫延,而他的身上竟没有丝毫伤痕,他不支地后退了几步,玄泽却并没有停下,他的眼里嚼着晶莹的泪水,口中喃喃道:「我那么爱你、那么爱你,为什么、为什么……」在他低喃的同时,左手一把揽着皇太子的脑后,额头与他的额头相抵,右手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利刃刺入他身体。
「你、你就是,父亲、父亲……」他一直以为阴阳发是一半紫发,一半其他顏色,没想到阴阳发竟是这般景像。
一阵又一阵巨痛像在身上开了花,创剧痛深已经令皇太子无法使出神能,更令他惊异的是,玄泽的发色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刺入中,已经变成了玫紫色,这时他才明白「阴阳发」的真正含义:
「对了,桌上的那幅画,你替我拿回画室,但不要让杺莯看到,我还没有完成。」皇太子正准备为画中之人点睛时,路离到访,路离刚走,玄泽就来了,现在他准备去下层看看食粮发放的情况,没了心情继续作画。
他将刀刃放在案桌上,站起身:「玄泽,珞王那边还顺利吗?」
「怎么了?」皇太子向他神色不对,走向他。
玄泽望向案桌,的确看到一幅已经快完成的画,而上面还放着一把刀刃,他的脑中突然回荡着一句话: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咣鐺!」利刃从玄泽的手中滑落,他这才如梦初醒地看着皇太子踉蹌着走向案桌,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做了他这辈子最不应该做的事:「殿下!!」他急忙奔向他,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细想起来,皇太子是什么时候冷落他的?不就是和蒙杺莯在一起以后吗?从那时起,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旁人,两人时时黏在一起。玄泽早有觉悟,知道皇太子总有一天要娶妻生子,但那时候他并不介意,只求能够在他身边,而现在,他竟然要将他流放外地?!
你已经连看都不想看我了吗?玄泽垂下眼瞼,他深吸口气,冰冷的空气侵入心沛。
杺莯……。皇太子在心里叫着她的名字,可嘴唇蠕动着,怎么也发不出声,而他的双眼从来没有如此沉重过,呼吸从来没有如此困难
皇太子沉沉地叹了口气:「今昔不同往日,叁府九公製的弊端太多,我亦像珞王那样建立榜议製,所以我需要你到他郡上了解更详细的情况,以便全州推广。这样你即可以帮他建立学堂和市场,又能学习建立榜议製的经验,一举两得。」
「时候不早了,我去下层看看。」皇太子说着走出政堂,刚走过玄泽,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你累了一天,若是困乏,就先回去休息吧。」
「殿下!!」玄泽带着哭腔呼唤着他,他已经悔得恨不得将死之人是自己,「我不是、我不是……」他不知道说什么,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