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在大夫人走后,就已经后悔了,随后就让人把大公子送去了严华寺思过,本来想着过两天等大夫人气消了,就接她回来,可惜世事难料,没等到侯爷去接,就在大夫人回娘家的路上,突然就出事了。”
谢兰臣笑望着魏姝的眼睛,忽然倾身靠过来,但只是在她的团扇上轻轻吻了一下。
孙妈妈惋惜地叹了口气:“当时大夫人已经又有了身孕,二公子被掳走,她身上的那个也没保住,一下子痛失两个孩子,大夫人悲痛欲绝,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明显自个儿也不想活了。
翠微答道:“王爷刚从外头回来,这会儿正陪小郡王在湖边摘莲蓬呢。”
”
如果当年真的是谢兰臣推了谢子期,谢夫人不喜欢他,也算人之常情。可如果谢兰臣是替人顶罪,从五六岁年纪到现在,这些年来,该受了多少委屈……
谢兰臣目光划过魏姝唇畔,挑眉道:“公主要尝尝吗?”
湖边的树荫下有一套石桌石凳,魏姝刚一走进,就看见父子俩正坐在石桌前,剥莲子。准确地说,是谢兰臣坐着,昭儿因为个子太矮,只能站着才能够到桌上的莲蓬。
毫无意外,昭儿再次被苦得皱起了脸。
魏姝略犹豫了一瞬,拿起扇子,也去了湖边。
“当然,大夫人并没有这么狠心,”孙妈妈又补充道,“侯爷也只是说的一时气话,后头还让人给大公子送了许多吃食和衣物。再后来,大夫人气消了,就又把大公子接回了府。因为大夫人前头伤了身体,很难再有孕,就由侯爷做主,把大公子放在大夫人膝下抚养。”
魏姝正要说:莲子都已经被你吃下去了,还怎么尝,却又猛地反应过来谢兰臣的意思,顿时耳尖微红,拿起团扇挡在两人中间,嗔怪道:“昭儿还在呢。”
然而,昭儿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自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远处的仆从也都十分自觉地低下了头。魏姝顿时更不好意思了。
昭儿也跟着把口里的莲子吃了下去。但见谢兰臣并没有被莲子苦到,又想到自己之前吃的糖莲子,也不是苦的,皱着眉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挑的那个莲蓬坏了,才会长出苦的莲子,于是便把那个坏莲蓬单独放在一旁,又拿过一个新的,从中间又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说着,他自己也吃了一颗莲子,表情并无异样。
不但昭儿在,不远处还站着一溜仆从,青天白日的就说这种话,用的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
只见昭儿拿过一个莲蓬,费力地从中间扣出一颗莲子,再把莲子放进嘴里咬一下,然后再用手剥掉被咬破的绿色软壳,就得到一颗白嫩的莲子。
用莲子心煎汤更苦,连着整颗莲子吃,反而更利口些。
孙妈妈接下来说的话,倒和谢虔那天所说的,相差无几:“因为二公子被救起来后,并无大碍,侯爷便只把这件事当做小孩子之间争宠,下手失了轻重,并没有太苛责大公子,可谁知道一向温婉的大夫人,却忽然强硬起来,要求侯爷必须严惩大公子。侯爷不同意,大夫人头一次和侯爷吵了架,然后一气之下,便带着二公子回了娘家。
魏姝远远地看见,昭儿就这样一连吃了三颗苦莲子,谢兰臣却仍旧不提醒昭儿去莲心,忍不住快步走上前,不悦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可他却没有去心,直接就把剥出来的莲子放进了嘴里,没嚼几下,立刻就被苦得脸皱成了一团,下意识低头想吐掉,对面的谢兰臣却慢悠悠地说道:“你忘了爹爹才教过你的那首诗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即便东西不合口味,也不该浪费的。”
谢兰臣又喂了昭儿一颗没去心的莲子,自己也吃下一颗。眼下父子俩齐齐盯着魏姝,魏姝只能把嘴边的莲子也吃下去,然而咬下去的那刻,唇齿间却只有清甜,并无苦涩。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的谢兰臣,谢兰臣笑道:“我怎么舍得让公主吃苦?”
谢兰臣突然被责问,却笑了笑,解释道:“奶娘说,昭儿最近几天,夜里总是睡不好,方才大夫来看过,说是并无大碍,只是小孩子虚火旺,这时节,刚好可以用莲子心下火。”
魏姝却小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莲心也去掉了呢?”
魏姝见她误会,并没多解释,只朝她安抚地笑了一下,道:“你接着往下说吧,二公子被救上来之后,怎么又丢了?”
魏姝回想在神京的时候、以及回西北这一路上,大夫人对谢兰臣处处忽视,甚至有意为难,可半点儿不像是气消了的样子。
“侯爷也没想到,自己一念之仁,要搭进去三条性命,十分后悔自责,为了能让大夫人吃药吃饭,还说过只要大夫人肯开口,就是现在让他杀了大公子也使的。”
知道自己误会了谢兰臣,魏姝有些不好意思,也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一颗剥好的莲子忽然被递到她的唇边:“公主要陪我们同甘共苦吗?”
孙妈妈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魏姝送走她后,下意识问一旁的翠微:“王爷这会儿在府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