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穆庾氏再无话可说,默默流泪。只心下暗暗恨着,都怪她腿脚不争气,想以命易命换活佩玖都做不到!
穆庾氏的双眼跟着这句话黯淡下来,而佩玖却是不意外的。侥幸心理她不是没有过,她选
穆庾氏平日里是慢吞吞柔弱弱的性子,可这会儿她就是跑死在路上,也不想连累了佩玖!故而穆庾氏这两条腿竟也跑的飞快,因为她知道一但自己有了放弃的念头,佩玖定也不会扔下她。那就是她拖累着佩玖陪她一起等死了。
说着,佩玖看看正往这儿逼近的劫匪,又道:“他们人比之前少了,应当是派了人守在山脚。”
佩玖心下领情,但眉头一蹙,佯作不屑的给穆庾氏泼上一头冷水:“婶母,就你那速度如何能引开那些劫匪?还没跑上几步就被人给抓住了,根本也没办法帮我争取到下山的机会,到时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她以石子撑着那鹿筋拉满,然后猛地松手!那不起眼的小小石子,掠着那些人的头顶高处飞过,直击到对面岔路很远很远的崖壁上。
“玖儿,他们迟早会搜到这儿的。”穆庾氏从石缝儿里偷偷看着前方,眼见那些人越逼越近,脸上尽是担忧之色。若只是她搭上条命还不算什么,可佩玖这么年轻,怎能就此葬送!
荒山怪石嶙峋,地上到处是凸起的碎石,坑洼难走。没走出多远,他们就发现骑马还没有走着快,便将马栓了,改为步行。
佩玖心里明白,三名护卫根本无法拖延多久,那些人很快便会追上了。若是她们往空旷的地方跑,便是跑得再拼命,也迟早会被追上。故而唯有往山中跑,才有一分生还的可能。
说罢,便有七人跟着带头的上了山,两人守在山脚下。
然而她的想法太过简单。
“不行!”穆庾氏斩钉截铁的抓住佩玖的手,纵是情绪激动,声量却是压的极低:“既然你腿脚快,那你下山去搬救兵,我去引开他们!”
人的求生本能,往往能迫使自己做出许多突破极限之事。就如眼下的佩玖与穆庾氏,她们一路往大山狂奔而去,竟没比身后那几匹四条腿的畜生慢上多少!
原本的十数名劫匪,除去两人骑马去追穆樱雪,剩下的全部留在原处与三名护卫厮杀。
“婶母放心,我腿脚跑的快,他们不骑马未必追的上我。”说到这儿,佩玖抬头看一眼太阳,又道:“这会儿天已快大亮,官道上定会有车路过,婶母只要快些下山搬救兵,指不定咱们都能活!”
说罢,几个劫匪便散开,四处开始找起。
“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几个劫匪同时回头,看向远处的那条岔路。
很快他们追至一处柱石林立的分岔路口,这片石林委实不小,那带头的伸出只大手来,示意后面的兄弟都驻步。他仔细看了看脚下的土地,发现脚印儿到此便消失了,两条分叉路上都没有。
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个带头的,见手底下的人一窝蜂的朝那条岔路追去,当即喝止:“别都过去!先去四个人探探!”
原本这些劫匪主要是冲着钱财来的,杀人只是捎带,可如今牺牲了这么多的同伙,这些劫匪便是杀急了眼!一个个骑在马上高举着大刀,杀气腾腾的狂奔而来!
“玖儿,你意思是拿自己当饵将这些人引开?”穆庾氏惊恐问道。
大约估算好后,她蹲下捡起两粒石子,然后回头对着穆庾氏说道:“婶母,过会儿我会把这些人引到两条分岔路上,你等他们走远了就抓紧另寻一条路下山,千万别走来时的旧路。”
山脚下,劫匪们不得不勒住马,一个带头的四下里扫视了圈儿,双眼狠狠一眯,命道:“那俩娘们儿定是上山去了!留下两个人守在这儿,其余的人都跟我上山!”
镇国将军府的普通护卫,虽说算不上什么高手,但以一敌二、敌三的本身还是有的。他们阵亡前,也捎了六七个垫背的。如今紧追着佩玖和穆庾氏的,便是剩下的那十来人。
“那边有人,追!”一个劫匪带头喊道。石子落下的地方正贴近拐角,故而这动静让大家误以为拐角的后方有人。
石林的某块巨石后,躲着的正是佩玖和穆庾氏,两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拼命压低了发出的动静。佩玖不是不知脚印在此消失会引来麻烦,只是追得太紧,她委实抽不时半刻功夫去做手脚,而身边的婶母也的确是跑不动了。
僵持间,劫匪已与这处不足二十步距离,佩玖移开婶母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她将肩后松松束着的头发散开,取出那绒花下的鹿脊筋丝,在指间缠了缠,便好似一支简易的小弹弓。
先前已然逼近佩玖她们的那几人全都调头回去,那一瞬,穆庾氏眼中闪过精光,以为真的就可以凭着一个小石子将所有人引开,使得她和佩玖都不必当诱饵。
佩玖则根本不去看那些劫匪,她背靠在巨石上观察着两边的岔路,心下飞快的筹划着。
带头的劫匪又四下环顾了圈儿,一双牛眼中透出股子狠辣的精明:“每个石头和树后,都给我仔细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