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之人,定当成作是非本身;掌玩欲孽挑唆罪恶之神,必当终为罪恶反噬。”
他的语气比黄昏更黯黮,比鲜血更妍红。
“我的邪神,在永刑无死的炼狱里,你要承选怎样的神罚?”
*注释:那由佗:梵语????,发音似nayuta?,数量单位,意为无穷无尽。
玄冥之血与皞白之骨,蠕蛹之豸与赫红之樱。
死亡实质化而成的叆叇暮雾遮覆了无极的黄泉。
无穷无尽的森然骨林仿佛无数直捅天际的巨剑,指向隐隐卓卓的视域尽头那盛放的血樱上高悬的一抔骨火。
死霭之中穿流的红电黑雷自血樱的枝杈上铺展,像贯通四肢百骸的血管延伸至目力能及的一切。
它们甚至缠绕着剑骨沉入浓稠的死水,又化作蠕动的血豸搅动水面,扬起无数锯齿般的细小切齿与醒目的钩状獠牙。
这些比蛇蝎更可怖,同死亡如影随形的腐物,正在撕碎银色的蛇鳞,钻入邪神的躯体,永不停歇地啃噬着他的骨肉与内脏,汲吮着他的血液与神力。
这是此时此刻八岐大蛇倒垂着的视域中映入的景象。
骨镰的鞭尾贯穿了邪神的脊柱与咽喉,锋利的镰刃钉穿了他单边的掌心。
过于粗大的镰骨骨节死死卡主了他的颈椎,迫使他不得不向后弯折头颅,而至几乎倒垂。
他在自己开启的终焉战场上,被横空出现的须佐之男强行拽入了死亡女神的神骸腹中,被迫进入了黄泉的国度。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皆失去其意义,当然无法判断自那之后究竟过了多少时日。
化作堕神的须佐之男确实兑现了他的诺言,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须臾之间。
镰鞭的骨节在八岐大蛇的身躯中缓慢地摩擦,像是在替他回味千年来永不愈合的金色创口绵延不绝的隐痛,又像是在提醒着他再度成为囚徒的现在与永无止境的未来。
蛇神曾在狭间苦苦思索了很久,到底要如何才能将天羽羽斩拔出?
最终他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忆起那场审判,他用须佐之男神格成为行刑者的瞬间。
正是这瞬间让他想到了拔出神剑的方法,也确实已经成功。
只是——
棱角分明的骨节再度在他的身体里蠕动,而始作俑者只是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拨动着嵌在骨镰上骸骨的神格。
“蛇神,插扌臿了这么久的东西,应该还是插扌臿回去比较习惯,虽然质地稍有不同,但聊胜于无。”
八岐大蛇转动艳丽的眼珠,从眯起的上下眼睑缝隙里觑视着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的堕神。
他此时的处境或许与狭间相似,不,若是这么说,可就太看不起近在咫尺的须佐之男了。
“被罪孽反噬的滋味,如何?”
须佐之男望向被缠挂在镰刀尾鞭上的邪神,眼中有辛辣的嘲弄与直白的讽笑——具象了他对邪神毫无掩饰的露骨恶意,就如同具现了死亡的黄泉本身。
八岐大蛇张了张嘴,但没能发出声音,须佐之男向他发问,并非真的需要他作答。
贯穿了他咽喉的,蛇骨似的镰鞭摧毁了他的嗓子,并完全不准备让其自愈。
八岐大蛇阴暗地揣测这源自堕神记仇的报复,但真实原因或许只是后者实在腻烦了他喋喋不休的花言巧语。
毕竟这里是黄泉,是死亡的母腹,罪恶的始终。
而黄泉此刻的主宰,是夺回了死亡权能的处刑之神,他唯一的猎物已被拖入此间,那么一切的言语都失去意义,剩下的自当只有罪恶必须承受的永罚。
对八岐大蛇来说,带着死神权能再现于自己面前的须佐之男确实出乎意料,至今他尚未想通这究竟是如何发生。
因为无论是千年后的初见,还是初入黄泉时的恶斗,他已三番五次试探了须佐之男,确信他没有作为迦具土的记忆。
情理之中,须佐之男虽然诞生于迦具土的神骸,但却仅是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依然作为沧海之源本身,独自漂浮于世界尽头。
但是,既然没有作为曾毁灭一切的,灭世之火的记忆,他又为何会前往虚沌,寻找黄泉,甚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夺回了死神的权能?
在最初被须佐之男的神识压制时,八岐大蛇窥见了他在虚沌中穿梭的少许片段。
他应该在其中漫游了极长的时光,几乎等同于自己被封印在狭间的千年,只为寻找黄泉的旧主。
须佐之男不可能肆意夺取其他神明的权柄,这一点八岐大蛇相当确信。况且执掌死亡的,初渊的黄泉女神真的可能被如此轻易的夺走权能吗?即使她曾经死于迦具土,但寻找黄泉的须佐之男不过是他的三分之一。
这期间一定发生了八岐大蛇无从猜测亦无从知晓的秘事,才会让这等匪夷所思的情况切实发生。
但是现在八岐大蛇并没有继续深入思考此事的余韵。
因着堕化之力从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