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的衡机暗卫在其登基的一年中,已是以洛京为中朔,衔接大梁各地情报中枢,甚至开始渗透宛郁与大燕。衡机较之先帝的壬虚堂更为隐蔽,却亦是愈发难以捉摸。不过届时我们所乘乃是门派的船只,到了江南,在你秦伯父沈伯母的琼萼山庄中还是很安全的。”
突听得院外“汪汪”两声犬吠,下一瞬,一团雪白的影子箭般射了进来,谢阑只觉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撞进了他怀里。
秦沧翎恰是行炁一个周天,真气复归丹田,睁眼便是雪白的一团正蜷在谢阑怀中瑟瑟发抖,紧接着小狗竖着尾巴甩着舌头也跟着冲进来,一连撞翻了榻边好几个小凳杌子,少年忙喝道:“霜猊,坐下来!”
谢阑浑身僵硬,怀中的那团似是方才觉出不对劲儿,抬头一看,短促“喵啊”地轻叫一声,四爪在谢阑腿上一蹬,便循着秦沧翎声音的方向跃去,转投进了少年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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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爪子在光洁的玉质棋盘上滑了一下,刨乱了整局走位,澹台律哭笑不得,只得一边捡拾着散落的黑白玛瑙棋子,一边对谢阑道:“你现下坐的地方,原来一直是翎儿坐的,加之你衣裳上有翎儿的气息,它慌着跑进来,怕是认错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阑撇过脸去,没让澹台律瞧出神色中的心虚与羞赧,但见秦沧翎扯过榻上毯子将怀中打颤的猫儿团了起来,下榻走到霜猊面前蹲下,开始生气地训话。
小狗蔫蔫地趴在光洁的青石地上,尾巴委屈地扫来扫去,那雪白的长毛猫儿从毯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瞪着一碧一金的两只鸳鸯眼注视着它。
罗鹄牧羊的犬种都是极为伶俐机敏的,指示命令等基本都是一教便会,一只狗可以放牧数量近五百的羊群。但正是因为聪明过了头,若是一般谢阑这样,没甚经验又脾气软和的人养起来反而不会听话,但秦沧翎早已在它面前建立了威信,训话时霜猊只会乖乖听着,是不敢耍无赖的。
少年提着它后颈把呜呜咽咽的小狗拎到墙角去面壁后,回到榻上抱起猫儿。澹台律从榻柜里摸出一只小剪子,抛给秦沧翎:“该给於菟儿修修了,踩个棋盘都直打滑。”少年抬手接住,应了一声,握住猫儿的一只爪子,摁着粉色的柔软的肉垫一捏,尖尖的趾甲便露了出来,被秦沧翎逐一铰去。
谢阑只见着猫儿一身雪色蓬松长毛,乖乖地像只玩偶似的不动也不叫,肉垫的趾爪间也生出了一簇簇的猫毛,任由少年剪完趾甲后连带着一同修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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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沧翎打整完四只爪子后,便将它抱到榻旁窗台上,拍了拍猫头。猫儿“咪嗷喵”两声,舔了舔少年的手,便轻捷一跳,跃上了窗外的海棠花树。转头见谢阑目光追随着猫儿落在花树上,少年道:“阑哥哥,这是於菟儿,它很乖的,不挠人也不咬人。”
谢阑闻言一愣,点了点头,他不记得有说过自己怕猫,也不知少年是如何得知的。
澹台律笑道:“阿翎从小就遭猫儿狗儿这些动物的喜欢,小时候他在山庄,岛上的梅花鹿都总是围着他。”
晚间,谢阑照常睡前替二人铺床,扯过叠得齐整的被子一抖,便见雪白一团的於菟儿滚了出来。
秦沧翎走到卧厢时,看到谢阑站在窗边局促地抱着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猫儿却是浑不在意地打了两个滚,见少年来了,翻过了身仰起头轻轻叫了一声。秦沧翎径自到立柜前打开柜门,从最下面的箱箧里翻出了一只由兽毛皮和绒布缝的猫窝垫子,摆置在角落里,抱起於菟儿把它放了进去。
吹熄了烛火,少年爬到床上,抱住谢阑,轻声道:“它晚上睡觉不吵的,最多醒了就拨开窗子自己出去。”
在黑暗中,谢阑也轻轻回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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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秦沧翎轻轻摸着谢阑的脸,道:“等回了江南,阑哥哥,等见了我爹娘,我就告诉爹娘和师尊,告诉他们我喜欢你。”
却觉出谢阑身子登时僵了,良久没有回话,许久后,方才轻道:“阿翎,为何现在不与舅舅说呢?”
少年悄声道:“因为从小要是我干了什么坏事儿,他们三个都在的话,如果我爹娘要打我,师尊就会拦着他们;若是师尊生气了,我爹娘就会劝他。到时候同时告诉他们三个人,他们各自开解,冷静一会儿就接受了。”
谢阑低低地笑了一声,却掩不住低落的情绪,没有再说话。
漏过三更,怀中的谢阑翻了个身,似乎依然没有睡着,秦沧翎不由搂紧了他,突地道:“阑哥哥,你知道平王吗?”
谢阑抬起头,黑暗中少年的眸子微微闪着光,他不知何故,却依然答道:“嗯,羲和阁上第一人,圣祖光烈皇后胞兄我知道的,当初在翰林院,我亦是参与修编订太祖实录。”
“那么太祖实录中,有关平王是怎么记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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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阑眼珠微微动了动:“道是他出身勋贵世家,那时雍朝已是积弊沉疴久矣,主幼国疑,外戚与权宦干政,他与孪生姊妹自幼时,便被送到吴越世交之家修习武艺。无奈奸佞当道,栽赃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