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青年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很厉害啊,莱奥纳多。要不是已经太熟悉了,要不是因为过于重视,要不是因为……他的直觉,这会怕不是已经被糊弄过去了吧。
托马斯淡淡地想着。他凑过去舔莱奥纳多的唇,而后又一路向下吻,一下一下,沉重又小心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男人山峦般壮硕的身躯缓缓向下移动,而正在他想要拿牙齿拽开胯部的拉链时,青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揶揄的兴味从上方传来:
“我其实并不想把这件事归到你身上,但这是在你受了卡米什那次重伤之后逐渐发生的,不是吗?”
那种语气托马斯很熟悉,就像每一次遇到有趣的事情、亦或是,夸赞他的时候。
却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别害怕,也别难过。这些都是由我引起,又归于我本身的……小事故罢了。”莱奥纳多缓缓弯腰,轻轻地、小心地抱住了屈膝跪地的男人,“听我讲个故事吧,托马斯。”
除去那些完全超出认知的、天马行空的部分,莱奥纳多觉得托马斯·安德烈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也许这也是天道给予主要角色的天赋?他不得不称之为惊喜。
与其说是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莱奥纳多更想把它比喻为——读者翻阅书籍,会给纸张带来褶皱,不是吗?
「旅者」的旅途就是这样。
不该参演的人置身其中,纵使只是远远地在舞台边缘看戏,也会破坏整场剧本的效果,这些「偏移」产生的影响,往往会落在那些世界的主角身上。
莱奥纳多总是聪明又游刃有余,却唯独在一些方面有着近乎盲目的偏执。
他爱宏大的演出,爱那些壮阔的事迹和置身其中的人。每个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宝石,没有谁应为自己这个变量的存在而买单。
即使放着世界走偏也可以,但他仍会去抚平那些「褶皱」,那些因为他的偏移而出现在托马斯身上的,每一道不合理的伤痕。
莱奥纳多会拿自己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权利」来换他无恙。
而当「权利」失去到一定地步的时候——
“托马斯,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他的态度太稀松平常了,淡然地像在聊天气:“这个世界在以它的语言提醒我滚蛋,用这种类似溺眠症一样的方式把我赶走。”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这样的残酷至极。
而莱奥纳多这个没有心的家伙,仿佛下一句就是“就这样,再见了。”
托马斯本就阴沉的面色陡然一变,堪称暴怒至极。抓着莱奥纳多的双手一下无比用力。
“那你将我置于何地?!”
怒不可遏,无能为力。
“对不起”
“……莱奥纳多,”男人掐了掐眉心,“你是说,无论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还是之后的每一次、每一次……出手,都只是在还你自己造下的孽,是吗?”
托马斯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沙哑却又冷静至极,“莱奥纳多,我不信。”
莱奥纳多说的话近乎天马行空,可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托马斯又怎么会感受不出来呢。一切的淡然和万事不经心都变得相当合理,当荧幕上的角色正流血流泪时,观众只会为买到了值得的入场券感到慰籍。
“你已经接受了。”莱奥纳多拍了拍托马斯的背,手下的躯体在微不可察地颤抖,他无声叹气,“但是……其实没关系的。”你不会痛很久的。
“什么?”
“没什么。”莱奥纳多顿了顿,实在不想说啊,这句话,“我是说,我对你的在意,也不过是……”
令剧本回到正轨而已。
这句话他没来得及说得出口。
托马斯通红得近乎渗血的眼睛让他一惊。
莱奥纳多吻上那张浓厚英俊的脸,叹气,想再说些宽慰的话,只是他还没开口,托马斯嘶哑破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莱奥纳多,你走之后,这个世界就会回到正轨?”
“嗯?嗯。”
“我会一直活下去,不会再受到严重得将要死去、需要你来救的伤了?”
托马斯的语气陡然有种近乎于接受现实,只是想再挣扎一下的存疑。
“是。”莱奥纳多乐见其成,沉吟了片刻,他又略略地说道,“那五个活下来的s级猎人,包括你在内都会成为‘国家权力级猎人’之一,而那两颗卡米什的牙齿会被你做成短剑,在八年后…也许是八年吧?你会把它们送给一个有趣的家伙,他是世界的主角呢。”
……
是在笑吗?
莱奥纳多一愣。
“呵……”
嗓子好像在浸着血,但思维却变得越来越清晰,托马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时刻,躯体是如此的愤怒、如此的绝望,而灵魂却好似剥离,他好像……
……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莱奥纳多。不,莱奥纳多·盖布瑞尔·唐,你还有东西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