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你会知道的。”李赫很自如地说道,“迟一点就知道。”书筠并不怀疑,上一次在鸣山艺术馆,他说会告诉她,就真的用一朵花来揭晓答案。已提前知道有埋伏,那她就不会中招了,她确信。“你呢,你对首尔的男人感兴趣吗?”同样的坏心眼问题被李赫返还给了她。书筠本想做个复读机,把他的话重复一遍,但刚要开口,她眼珠一转,“不,是对你感兴趣,”她扔了石子,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大声重复,“是只对你感兴趣!”路过的人都纷纷看着他俩,“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赶紧挥挥手,防止她再说第三遍。从江边出发,为满足李赫“了解这座城市”的要求,书筠要带着他徒步行走。“我知道怎么使用打车软件,我们可以打车。”书筠按下他的手,“不不不,听着,资本主义国家的小子,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注重Jing神和身躯的双重磨练,要像钢铁一样顽强!而且现在不是提倡减少碳排放嘛,怎么能动不动就打车呢?”来到这个国家这么久,李赫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一时之间竟然被她糊弄住了。临出发前她看了一眼手机,打算今天要带他至少走到两万步。能和当地人同行,他终于有机会询问一些注意了很久,但一直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比如鼓楼区的某座高塔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用的?它像一个地标一样,是不是很有名的景点?书筠手搭凉棚,也看到了他所说的塔,随便上网搜了一下,搜到了塔的介绍信息。“你能翻译这页吗?”他提出请求。“嗯嗯,这个塔就叫做电视塔,具体用途就是给人们传输信息,是有名的景点,很漂亮哦,是对外开放的,上去可以看风景。”她严肃地盯着手机,但完全没有照着页面翻译大段文字的意思,上面是她自由发挥的个人解释。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见到一些墙上的文字标语,他也请书筠翻译,书筠说那些是政府的宣传标语,告诉大家如何认真生活,做个好人,获得幸福,好好建设我们的国家。糊弄,糊弄,全都是糊弄。她是信雅达翻译大师。真亏了她的指点迷津,李赫不由得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墙上写的竟然是这样鼓励人心的真挚话语。
“你们国家有宣传标语吗?”她随口问道。李赫答得看似认真,又不是那么认真:“我不记得,但是,如果有的话,我觉得政府会写一些话鼓励人们多生孩子,我们国家的生育率逐年下降,也许再过几十年,我们的国家就要消失了。”邻国的生育率新闻很出名,连中国人都知道有这回事。在他们的年轻人群体中,结婚一点儿不流行。“要消失了”书筠跟着重复了一遍。“这是一个大问题,无法用一句两句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只是大多数人更注重寻找自己生活的快乐。”言下之意,如果结婚,生活质量会下降,所以不如单身。“其实之前,关于首尔房价的话题,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我只是少数的幸运儿,我的房子是我阿婆给的,如果她没有给我,事实上她完全有理由不给我。那么我就会生活得比现在辛苦很多,跟大多数人一样要租房生活,到了一定年龄要贷款买房,还很多年的债务。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生活多么令人无法忍受,那太自以为是了。我理当也是其中一员,不过是偶然的幸运让我脱离了那种状态,”书筠难得正经说话,这样说完后,忽然感觉有些羞赧,又问他:“是不是有些难懂?”“我应该都听懂了。你是说你有钱人家的女儿。”李赫总结得很Jing炼。她摇摇头,笑了。“开玩笑的。我懂你的意思,不是国与国的优劣,也不是人和人的优劣,你想表达你的富有只是出自偶然的幸运,不是很多人能理解这一点的。不少人把自己的成就总结成自身的优秀,别人的失败归结于能力不足。”他与她走得很近,大马路因施工的缘故被封了大半,只留一条细细的小道,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都很当心不要触碰到彼此。“是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书筠有点佩服他的理解力。旧京拥有很多区,每个区都有自己的特点,这个城市宛如不同空间重叠起来的土地,每走一阵子,场景彻底变换。他们从空旷的江边出发,有时候行走在骄矜的钢筋水泥森林里,高楼大厦冠着响亮的企业名字,连道路中央的花坛里都移植了娇艳欲滴的鲜花,送外卖的电瓶车麻雀一样在大道上穿梭;有时犹如进入老城中村,一排排老店挤在一起,统一卖的都是螺丝钉和修车扳手,店铺老板家的小孩儿趴在椅子和小凳中间写作业,没有家长看管时,就用手机搜索试卷的答案。故意带着李赫歪歪扭扭绕了很多路后,书筠把他又带回了鼓楼。离开灰尘飞舞的施工区,走进林荫道,道路两边多了很多社区咖啡厅,阳伞和座椅搭在室外,天气不热的时候人们很乐意在室外喝咖啡。接着要走一段上坡路,两边都是老小区,虽然老,但不破败,看着很整洁。“既然你不必为财务担忧,为什么你会在你不喜欢的地方工作?”李赫手里拿着杯冰咖啡,“我有些好奇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