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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你好像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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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窟窿,就算没断手断脚,这血流也给流死了。

    手术一做就是七个多小时。傅仇被拼拼凑凑又成了个人。整整两天一夜,这个桑庄唯一活下来的年轻汉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喃喃叫着:“姐……姐……”

    季冷子被欣喜若狂的兵叫过来检查,陷于高热的傅团长抓住他的手,像瘦鹰般钳着不撒爪。

    “姐姐,姐姐。”他对着季冷子叫。

    情况还远远不是很乐观。傅团长烧得神魂俱散,迷惘中似乎已经回到桑庄,回到了那个如今早已长满荒草的村庄。他好想再见姐一面。那次上山走茶,他兴奋的嘞,连走的时候跟姐见一面都忘了。

    他就这么走了。以至于之后每次回想起来,始终都记不起最后一次跟姐说话是什么样子了。他说了什么?姐又跟他说了什么?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只能记起来姐在河边洗衣服的样子。

    季冷子站在病床前,任由他抓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雪融化完的前一天,傅仇醒了。没有麻药、没有消炎药,更没有任何止疼药,但傅仇又从阎王那里捡回了条命。他不是说了,他命不该绝。

    浑身上下三十六处伤口,弹孔十几个,他包得像木乃伊。傅团长奄奄一息地说:“季冷子,你又救了我一命。”

    季良正给他换药。一层层揭开纱布,结痂的地方扯得生疼。傅团长紧绷着肌肉不敢动弹。季良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个叠的整齐的方巾:“咬这个。”

    傅仇感动得要落泪:“季医生,除了我姐姐,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这伤一养就是好几个月。

    傅团长这次又立下大功一件。上头说给他特批放假。傅仇把电报纸来来回回看好几遍,又不确定地问问:“真这么说的?也不给我点其他的啥?”

    季冷子没有再给他读一遍。

    11

    天又开始变暖放晴。

    那湖边水草长出毛茸茸的茬。从去年的苇草荡子底下发出来。

    这天,有个伤员闹事,是个年轻的兵。他把季医生的头打破了皮。

    傅仇跑到现场的时候,什么风都没让他赶上。他伤还没大好全,跑不快。

    傅团长好说歹说要给他消毒包扎。就像每次季冷子给他包扎那样。包完傅团长一共骂了那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兔崽子九十九遍。

    他问季冷子那兔崽子为什么要打他,季冷子没说。

    不说就不说吧。傅仇把他拉到帐外,到一处草丛里拿出一把茅芽尖。“吃的。”他说。“我没什么事,到外头乱散,刚摘的。保证甜!”

    他抽出来白色像毛虫一样的絮给季冷子。季冷子真张口就吃进去。

    太阳真好啊。从山上照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很绿。山绿、水绿、草绿、就连空气里都是绿色的水汽。嚼在嘴里,嘴里也有嫩绿的汁水。

    傅仇说对岸苇子草那边还有月季尖。那个也好吃。他小时候饿极了,还当过饭。

    季冷子跟他一块去对岸。看着傅仇一瘸一拐像个老头。

    到地傅仇给他摘嫩尖,被花刺扎得哎呦哎呦直叫。

    剥开吃了几条,傅仇躺在草上,跟着身边的白花一起望天:“要是我永远都不死就好了。”

    季良也躺下来:“人都会死的。”

    “那你也莫死我前头。你是我恩人,我还得要你帮我收尸哩。”

    “……”

    说完傅团长才想起那个事。他从脖子上取下那个布兜。又花了好久才解开上面的死结,一打开,掏出那两个银手镯。

    他说:“季冷子。这个我给你吧。都到这了,你也算是我最亲的一个人了。”

    “等我哪天先死了,你收了我的东西,就要记得帮我收个尸。”

    “我老家在更南边点。那里有条河,叫桑河。旁边有座山,山上有个坪,叫桑庄。到时候把我埋到那。庄上就差我没回去了哩。”

    季冷子浑身好像僵硬了。

    副团长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季冷子还是没反应。他急了:“你不愿意?”

    季冷子没说话。

    傅仇把镯子强硬地戴到他手腕上:“我就是要给你。我就是要给你。我到雪山上差点没下来的时候,就想到要把它们给你了。”

    “喏,你现在收了。就不准不答应了。”

    银手镯闪着清脆的光泽。上面坠着的两个小铃铛发出细音。春保当时是下了血本的,这手镯足足用了一两多料,宽大、厚重,上面铰着细花。手镯在湖边的春风中第一次崭露妙姿。

    铃铛轻响。阵阵敲在季良心上。蠢包傅团长压根不晓得他说的话做的事对一个三十岁、爱慕过一个早已面目模糊的前辈、在异国他乡多次经历硝烟与死亡后,再也不敢敞开心扉的男人来说,有多珍贵和异样。

    但傅仇目前能想到的,对一个同是男人的人,也只能这么好了。他其实也想过。在这几个月里每次晚上伤口发痒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在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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