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他却反问了一句。“有缘份也许还能在京城再遇。”话里明显是拒绝的意思。他没再说话,身前的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云黛溪再次跟他告别,拉开车门上车。从后视镜里看,他还站在原地,一直等出租车转弯时还没离开。云黛溪特意允许自己接受他的邀请,想试试和别的男人走在法国的街上到底会是什么心境。看看扰乱心绪的变量到底是场景还是那个人。这次的控制变量实验下来,结果显著。和张楚然相处的这些时间里,云黛溪的内心平静,甚至不需要耗费太多脑力,说起来挺矛盾,像见了一位再也不会见面的老朋友一样,不在乎打开心事,心里有世界遥远互不相干的坦然。不由在想,如果是跟顾黎安一起去那家餐心情又会怎样。下车时,天色已暗,云黛溪拎着杯子进去。倒时差再加上喝了点酒,身子已经有些困了,路过的时候,甚至没注意到,顾黎安正穿着一身黑衣,坐在那天等她的沙发上。云黛溪回房间又冲了一次澡,套上酒店的白色浴袍。本来准备睡了,过去关窗帘的时候,才发现窗外凯旋门的灯正亮着,索性走到房间外的阳台上看看。出去才发现,隔壁房间的阳台和这边近在咫尺,春日有花开了,藤蔓盘绕着爬上铁艺栏杆。旁边阳台上正站着位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背对这边接电话,电话那头还在说什么,他一直听着,没答复。直到说出一个“好”字,云黛溪才确定,这是顾黎安。现在这身行头实在不太方便,她想回房间,假装什么也没见过,却被正巧挂掉电话的顾黎安叫住:“云黛溪。”他甚至没犹豫,像有万全的把握。云黛溪回过身:“好巧。”两间客房的阳台只隔了一步之遥,却又有无法翻越的阻隔。顾黎安走到靠近这边的栏杆,俯下身来靠着看她的脸。他早知道了云黛溪的行程,一路跟着她从酒店出去,穿过地铁和小巷,在图书馆的穹顶下坐了一下午。她和那个男人共进晚餐时,他也坐在对面的咖啡厅。像分析一场棋局一样,每一步落子都能延伸出一万种可能。他深知理性可以得到最优解,却在跟随着他们的脚步走在夕阳染红的巴黎街头,眼睁睁他们的背影时,意识到所有的分析都溃不成军。心里只燃起一个念头。占有。此刻她的脸就在眼前,比起今天总隔着一条马路见她时更加真切。云黛溪的心脏沉溺在他暗涌的眼底,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他这次来法国的原因。
像看透了她的心思,顾黎安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处理,很重要的事情。”顾黎安看着她,真诚到让人无法怀疑。怕吓着她,还有一半的话没说出来。这次的局,云黛溪是重要因素之一。“那早点休息,晚安。”说不清为什么,现在顾黎安站在眼前,她仍然有初见般的悸动,在巴黎的独特氛围里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明天我会叫早餐,阳台见。”他也站直了身子,容不得拒绝的样子。“我会睡懒觉。”她真的累了,说不定睡到大中午才起床。顾黎安看着她,眼神转了低沉:“明天陪我去个地方怎么样?”眼底透出的脆弱和忧郁,有让人无法拒绝的保护欲。云黛溪说不出拒绝的话,身体本能地透露出的一切都想跟着这个男人去。“那明早送早餐的时候叫醒你,晚安。”他嘴角有难得的笑意。“晚安。”云黛溪答。可是话说出口,两个人谁都没动,就这么站在隔着几步距离的阳台看着彼此。顾黎安身后凯旋门的灯还亮着,他的脸却落在Yin暗里,冷白皮被暖光衬得更甚。云黛溪不知不觉看出了神,直到顾黎安说:“你先进去。”她才回过神来,也不再说什么,推门进房间。回房后意识清醒了许多,心脏还在乱跳,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发消息给丁明溪:我来法国的事情,你跟顾黎安说了?丁明溪秒回:你也没说不能讲呀。说得倒是挺有道理。云黛溪仰头躺在床上,本来已经因为喝了酒有些困了,出去吹了夜风再加上看到顾黎安,心里的躁动浮起,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就住在隔壁,今晚注定是个难眠夜。昨晚有太多心事,翻来覆去都睡得不太踏实,到天快亮的时候,睡眠变浅,好多碎片式的梦袭来。直到门铃被按响,服务生推着早餐进来。她套了件衣服下床,拿了小费去开门。早餐都被次第摆放到阳台的玻璃桌上。等服务生离开,她随意挽起长发,去阳台上就餐。顾黎安已经在了,也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难得的休闲气质。他举起咖啡:“早。”云黛溪亦然,不过加了几分笑:“早。”“等下去的地方可能会惹的你没什么胃口,早餐务必吃好。”顾黎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