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若是知道会打断我腿！可是……”元冲憨直，本想解释，突然又反应过来，“你父亲知道一样扒了你皮。”
“我小时候被爹爹罚跪，你每次都陪我一起跪。长大了，兄长跟我争豫东兵权，父亲把我派去守黑山口。那鬼地方，鸟不拉屎，一年有八个月在下雪，你主动请缨跟我同去。现在，咱俩这是怎么了？”
“是。”
安敬之说道：“我从没想过站在世子的对立面。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可是，对初平，世子真的是认真的吗？七王若是知道……”
“世子，别再给初……别再给姜先生结冤仇了。”
姜肃脸色苍白，又吐了一次，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都是淡黄色的胃液。
元冲就这样亲自照顾了一宿。
几个门客在大牢里关了一夜，刚一见到世子，还没问话。他们就忙不迭互相推卸责任，把迷魂药是谁找谁买的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事儿怎么能怪在我头上？”
执
安敬之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都是些文弱书生，怕挨不到三十就断气了。”
“我不奢望得到天下。我只求这一方太平，当个小王就行。要不是中原乱了，我宁愿一辈子守在黑山口。”
“世子去问问今晚宴请初平的门客吧。他们也刚回府不久。”
安敬之已经下了城防的轮值，出了房门等在外面，心想：“初平在这府里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我这是保护！”
“没事的世子爷，我不困。”
“你这是软禁！”
“当然！到那时天下都是你的！”
两人离开牢房。
“是啊。这该死的兵荒马乱。”
安敬之埋头吃面，往嘴里塞着包子，不答话。
“帮我打赢这一仗！”
元冲放下碗筷，下人端茶上来。
元冲跟安敬之用了早饭，一起来到内卫大牢。
安敬之站在水榭，“让初平搬出去吧？”
元冲给他擦了额头，又把人扶起来喂了水。
元冲跟看守说：“每人打八十军杖。扔出去。”
元冲回自己院子，安敬之便跟着。
“不用了。这屋里就你一个人伺候，你照顾姜先生。”
新换上的中衣又汗透了。
“是。”
元冲回到屋内，把执盏也撵走了，“你去睡吧，明天白天还得你照顾。”
安敬之看他变脸之快，心想：“真是个疯子。”
元冲现在才没心情问这件事，直接喊来侍卫：“去把今晚参与宴请的人，全部押去内卫大牢。”
“那杖二十？”
“是。”
“正是你的青眼有加给他带来的灾祸，你还不懂吗？”
“如果我这里还不够安全，其他地方更不安全！”
元冲想了想，跟看守说：“关十天。都放出去，跟疏散往豫东的百姓一起送出红狼城。”
安敬之看元冲不说话，继续讲：“他们不会记恨世子，只会把这怨恨转到姜先生身上。”
包子、馄饨，汤面，小菜，摆了一桌子。
安敬之也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说道：“我父亲只不过是七王军中一个伍长。穷当兵的，没什么家业。也没什么能给我继承。世子可不同，这豫东七王爷将来是要给世子的……”
“你从十三岁到现在，已经跟了我十年。你虽然是我侍卫，可我拿你当兄弟，我以为我们之间绝不会出现分歧。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元冲一边吃一边说。
他们就是想让姜肃挨顿打。为了给被撵出府的石闵、鞠唯文出口气，以及他们不愿意承认的对姜肃的嫉妒。
执盏问道：“世子爷用了早饭再走吗？”
“你回去吧。”元冲跟安敬之说。
已是午时。姜肃醒来，头疼，嗓子疼，胃疼，眼前天旋地转。
“若不是中原乱了，世子又怎会遇到初平。”
元冲喊来下人：“去请大夫！还有，准备热水，给姜先生沐浴！”
躺下就一层层地盗汗。
辰时，执盏端了铜盆进来，元冲净面。
安敬之心想：说到底，自己只是个侍卫，而他是世子。自己有什么资格跟他相提并论呢。
元冲没有太多心机，做人做事都直来直去，打仗也是强悍的路数。他从没想过自己对姜肃的重视，非但没给姜肃带来更多的尊敬和喜爱，反而给他引来仇怨。
元冲最不爱提这件事，就是因为“这豫东”，他跟父亲才渐行渐远，“这兵荒马乱的，等打起来，豫东是谁的都不知道呢。”
两人沉默片刻，元冲熬了一夜，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问道：“一起用早饭？”
“去吧。我明早要去军中。你明天一早再来，交给别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