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钰被这一想法刺激得大脑发麻,见吴秋云和成昀已经在往帐篷的方向走,她把万斯然拉过来,质问道:你刚刚是在干什么?万斯然脑子里一团浆糊,思绪仿佛被打得七零八碎,她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思路。而何钰的质问还在继续:你、你是不是真的妈我不是万斯然抬头,又是下意识反应,她下意识想否定,可抬头的那一眼她看到了成昀回头的眼神,里面装着什么情绪?是失望吗?她还想再看得仔细清楚些,可成昀已经回过头往前走了。耳边妈妈的质问和不敢相信还在继续,可她只觉得内心空了一块。成昀失望了吗?或许早就失望了吧,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否定这段关系否定成昀,谁又能大度得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把委屈咽下呢?明明承诺她们会很好的人是她,明明说想要成为一家人的也是她,可为什么每次怯懦得不敢面对的还是她?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她?万斯然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浮起来了,它浮到空中,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盯着这副软弱无能的rou身。大脑一片空白,恍惚中,却又突然回忆起余堇告诉她成昀曾说过的那句话。我和她,从来都不在于我。这段关系是她要开始的,也是她要求结束的,复合那一晚是她先吻上去的,她以为勇敢的一方是她,成昀只是被推着往前走,可是退缩的也是她,不敢承认的是她,松开成昀手的是她。成昀是此生不可平的山海,回头可见。她不一定主动,可只要向她伸伸手,哪怕只是一根手指,她总不会让那双手落空。她会满足她所有期待,却又不提自己的期待。而自己,又让她这份期待落空多久了呢?顿悟般,万斯然脸上血色尽失。妈,她的眼神有些失焦,尾音在抖,一副焦急又要哭的样子,给我点时间,我会说清楚的。不等何钰回应,她失魂落魄地朝帐篷奔去。她要去找成昀。-------------------- 坦白万斯然跟到帐篷这边的时候,两个爸爸还在喝茶聊天,吴秋云在给成昀贴创可贴,只不过脸上面无表情。而成昀垂着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万斯然失魂落魄地来到成昀身边,她想叫她,却又被吴秋云抬眼间不带感情的一瞥堵了回去。成昀朝万斯然的方向微微侧身,挡住了万斯然和吴秋云眼神接触的可能,我们去那边说。她拉住万斯然的手腕,往山坡上走。全程万斯然都如行尸走rou一般被拉着往前。
走出一段距离,她们在坡顶的大树后停下。成昀放开万斯然,眼神在她身上抬起又落下,最后叹了口气,抱住她。别怕。背后攀上的那双手很用力,而且越来越用力。成昀被箍得皱起眉,但她没说话,只是轻拍几下怀中人的后背。一声带着哭腔的成昀在她耳边抖落,一道哽咽后,接着掉落越来越多声浸满眼泪的成昀。嗯。成昀顺着万斯然的头发,疲惫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悲戚。忽然之间怀抱一空,万斯然眼睛通红,里面的悲伤似乎比她的还要多。我们成为一家人好不好?明明被那么多眼泪浸透了,可万斯然此刻的声音却是粗粝干瘪的,一丝水分都不见有。成昀被万斯然这一句话打得措手不及,惊讶到连呼吸都放轻,什么?万斯然又开始流泪,可是很奇怪,她流出的眼泪越多,她的嗓音就越干瘪。我不想再否定我们了。-她们回到帐篷时,何钰已经回来了。四个女人都沉默着气氛压抑,两个爸爸观察这边的情况,捧着杯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怎么去了趟密林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四个女人之间的诡异气氛一直延续到晚上。总共三顶帐篷,本来说好两夫妻各一顶,两个孩子一顶,然而最后却是两个爸爸在同一顶帐篷里面面相觑。万斯然背对着妈妈侧卧,脑中盘旋着在坡顶大树后成昀的那些话。真的想清楚了吗?不要因为情绪上头而做决定。别害怕,也不要有压力,做你内心真正想做的。她把脸埋进睡袋里,帐篷外是阵阵虫鸣,深蓝幕布上繁星璀璨,明明是一幅夏夜好景,万斯然却只觉得连星星闪烁都嘈杂不已。月落参横之际,她从湖水中将rou身捞起。一夜无眠。万斯然抹开脸上的shi润,趁妈妈还未醒,她披了件衣服脚步虚浮地来到溪边坐下。她已经打算今晚坦白。她掬起捧水淋在脸上,苍白的脸色衬得眼角的淡红更加脆弱妖艳。脸上不断淌下的水滴搅乱溪面,溪底那双眼睛里的水波也像真的被风吹皱般,荡漾,流淌。她无心细看,她十分明白,今天之后,这双眼睛会流出更多眼泪。与来时的欢声笑语不同,离开安南山时,宽敞的七座suv内全是拥挤逼仄的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