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噩耗,怎不让元稹悲痛欲绝,可白居易却好生生地待在自己身边,又怎么说的通?莫不是自己早知伊人已逝,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幻境罢了?又或是那人乃妖精所化……
元稹不忍同白居易决裂,只在深夜时将白府的信给白居易看。白居易一见,便面色煞白。
原来此白居易非彼白居易,乃白府的牡丹精所化。那日他在檐下,因不忍眼前开得正盛的牡丹为雨所打,便抬手一挡,牡丹吸了元稹生气,这才成精。又见元白二人情深似海,不忍其断绝,便在元稹离开不久后,化作白居易的样子去长安长长久久伴他。
可是如今伊人芳逝,她也被识破真身,又如何能再陪元稹?还不等牡丹精哭完,天就降下一道惊雷打在牡丹精身上。登时,她便化作牡丹花瓣,散了满室,大风从窗外灌入,元稹只来得及护住身前的花瓣,而其他的,便被风吹到了外面。翌日,小厮打扫庭院时,只见一个院子都是牡丹花瓣,可这个时节牡丹不开,院子里也不种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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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元相国一生未娶,却是十分喜爱牡丹,几近将牡丹当做了妻子。而他仙逝那日,城中的牡丹一夜之间开得极盛,又败得极快,但那时并非牡丹花期。又言,元相国有一发妻,早年染病而逝,生前最是喜爱牡丹,元相国这才种牡丹睹物思人。是真是假,零零总总,早已沦为坊间传言,野史之谈,泯然于世。笔者言,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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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致仕的这年已经五十有二,同僚们依旧精神矍铄,而我只有满身病痛,日日遭受折磨,于是我连上了几份奏折,陛下才同意辞官返乡。
我自中举以来,宦海浮沉,拜过平章事也贬过官,后任通州刺史六年,终于致仕,尔来二十有五年矣。说是衣锦回乡也算不上,毕竟只带了一个小童,但我也没有回洛阳去,而是去了江南的小院。
这座小院是当年我与亡妻生活的地方,推开门一看,庭院荒芜,杂草丛生。墙壁台阶上生满青苔,昔日的花卉生的生,死的死,能活着的都长出一大片,比如紫薇花,红艳艳一片,几乎要跟天边的落日相融,再比如石榴花已经全部凋谢,石榴也烂在了地里,只偶尔被几只路过的鸟雀啄。此时此景,倒真有几分“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的凄凉。
小童过来跟我说,墙角的枇杷树已经撑破了房顶,要不要给砍掉。我转头看向那棵参天的枇杷树,绿油油的,上面垂着许多枇杷,色泽鲜亮,很是诱人。想起亡妻非常喜欢吃枇杷,这棵枇杷树还是她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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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名居易,出身太原白府,为簪缨世家。其实我与她并不相配,我不过一穷苦书生,父母双亡,借住寺庙,靠着抄经书换些口粮度日。
那日正值佳节,亡妻随家人游至香山寺附近,玉佩不慎遗落,恰好被外出的我捡到,便有了这段姻缘,从此地老天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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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寺后院种了一片香梨树,那会正好开了花,香气扑鼻,又逢佳节,便有许多人跑来闻香,有的捐了点香火钱只为摘几朵带回去。
我正好抄完一段经文,顺着游廊走去前院,却迎面撞上一个人。我只闻见阵阵香风,不同于梨花的香腻,是一股清清淡淡的熏香味。我并未看清她的容貌,也不知她听没听见我的道歉,只见她急匆匆地走过,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却踩着一块玉佩,想必是她掉的,拿起一看,日光穿过玉佩,浮现出“乐天”二字。
莫非,她叫乐天?我如是想道。
后来在书院做夫子,我又见到了她。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她,也是,仅靠一个背影怎么能认出人来呢?这时的她梳着男子发髻,着一身水红色圆领袍,袍摆的暗纹随着她的行走隐隐流动,就好像一池春水柔波,几乎要将我的心揉皱。
当她说自己姓白字乐天时,我已然知晓她是女扮男装来读书,只惊讶一会,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念起书来。
有次说到周幽王宠褒姒犬戎犯界,戏诸侯一笑烽火台,众人大笑,乐天却独自问我,“先生,你也认为褒姒是祸水吗?”
我没有作声,只沉默,她却看明白我的态度,只叹了一声:“我以为先生不会这样想的……”
我一笑,道:“为何?”
“先生岂不闻‘岂有女子颠乾坤,从来奸佞覆乾坤’?若不是君王昏庸,又怎能因一个女子而亡国呢?把亡国之事推给女子不过是做错事的借口罢了。何况女子中未必没有贤才,嫘祖、孟母难道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赞同道:“是我狭窄了,乐天这番话在下受教。”
说完,我又向她做了一礼,她吓得连忙扶起我,说:“哪有夫子向学生作揖的。”
我眨了眨眼睛,笑道:“这叫不耻下问。”
却逗得她展颜一笑,如春晓之花,中秋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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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乐天日渐亲密,经常往来。等到夏天时,书院里的果子熟了,我们也去摘了一点,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