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这头一无所获,他派出去送信的侍卫亦被阻在了半道上。从汴京通往骊山的必经山道被从上头滚落的石块整条阻断。要将山道清理出来需费时五至十日。长月尝试用信件联系,所有信件还未到达林祁面前,就都被枭帝的人拦了下来。第十三日,林祁归京,直奔首辅府。长月单膝跪地将段嘉诩留下的纸张双手奉上。看清纸上文字,林祁静默半晌,面容死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林祁低语,捏紧手中纸张。“往日种种,皆是欺骗和手段吗?”林祁声音极轻,眸底戾色却是极浓:“段嘉诩,你个骗子。既付出真心你不屑一顾,那对你,我也就无所谓何种手段和方式了。”林祁闭眼勾唇,音色森寒,令人发颤:“启程,去陇西。”……陇西与汴京相距两千余里,搭乘马车需十三日。林祁归京那日段嘉诩正好抵达陇西。陇西城中局势紧张,段嘉诩同楚南辰到那会不过酉时方闭城门,城中百姓却已闭门不出。楚南辰吹了声口哨,话语揶揄:“看来你老子陇西王这是要开战了啊。”“晋渊兵力五分,禁卫军和蓝田军都掌握在陛下手中,掌握永清军的褚将军是个死忠派,绝不可能背叛晋渊,剩下那两支军队……”段嘉诩低喃。楚南辰接下了他没说完的话。“陇西王的陇西军和南越王的南越军,陇西王敢有大动作,难道是已经说服南越王,同他一块……起事?”楚南辰说完这话,就被自己给跳了一跳。“那南越王不是一贯鸡贼得很,这次怎会如此糊涂……”段嘉诩沉默一下,淡声吩咐:“走吧。”“去哪?”楚南辰还没从晋渊两位藩王要起兵造反一事中回过神来。“去见陇西王。”段嘉诩眯眼,笑得眉眼弯弯。“以他和南越王的兵力,凑起来勉强够攻打京城,但若褚将军来援,他必败无疑。他迟迟不发兵东进,想来是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吧……我啊,要去给他支个招,让他能牵制褚将军。”见段嘉诩那样笑,楚南辰先是一怔,随后向后跳了一大步。“段段,你!”楚南辰双手捧脸,拼命去揉自己双颊。“你真的要反?!天啊,这也太刺激了吧!你一边骗枭帝放你回陇西,一边帮你老子夺他江山,这事光是想都已经令我血脉沸腾了。”楚南辰两眼放光的模样看起来极是不正常,段嘉诩极度怀疑这人得了突发性失心疯。
见楚南辰要发癫,段嘉诩忍不住用力敲了他脑袋一下。“若非我与枭帝白纸黑字的签下了契,你觉得他会放我回来,他又真会信我一心图那亲王之位?”若陇西王当真带兵逼城,枭帝将那契往陇西王面前一放, 谈判段嘉诩主动去见的陇西王。陇西王府书房,陇西王看着这位死而复生的儿子,冷哼一声,面色差到极致。“哼,你竟还活着啊。”陇西王没当段嘉诩是儿子,段嘉诩也没当陇西王是个爹。“做父亲的还未死,做儿子的怎敢先行一步。”面对段嘉诩的不客气,陇西王气得额际青筋猛跳。“你这嘴还真是跟你那死去的商女娘亲一样贱。”陇西王又用商贾二字贬低段嘉诩,对此段嘉诩笑了,眉眼皆弯。“当初嫁娶之时怎么不见父亲如此硬气,坦白直言商贾之女不能与你相配?”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子的孩子爱屋及乌,同样的一个男子会对一个女子的孩子恨屋及屋,当初的陇西王原本就有心怡之人,是始帝为霸业逼他娶了百年商贾世家嫡女。“那是你娘强行要嫁我为妻,若非她以钟家财力相逼诱,我又怎会累心爱女子做小!”陇西王怒斥段嘉诩生母手段卑劣,段嘉诩嗤笑直接反问。“我娘逼你娶你就娶?我娘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分明就是你自己软弱无胆,现在人都化成灰了倒在这装受害者,父亲还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你、你!”陇西王气得血气上涌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你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疯了吗你,竟敢这么跟自己老子说话!”这个儿子从前在他面前最是唯唯诺诺,平时瞧他连正眼都不敢,怎么去了京城一趟,死过一回之后就像脑子得了大病似的。“老子?”段嘉诩笑了,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有这么个玩意似的,笑弯了腰。他笑了一会,终于勉强收住笑意。“呵……父,亲?”段嘉诩叫出这个称呼,再次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