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中各自藏着一片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婉转情思,此时两人之间亦无需多余的言语,他们的心早已紧紧连在一起了。珠碧默默来到龙腰灯的另一面,细毫勾麟,斗笔着色,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原本素白的一盏龙腰披上了华丽的龙鳞花纹,就连龙背上威风赫赫的龙鳍也细细以金粉描摹。细看之下,青色龙鳞上也浅浅勾勒着细细金边,暖阳照耀下仿佛立刻就要长出身子来,飞到九天上去。一切画完,时间已近正午,珠碧唤了父子五人出来验收,那五人一看见眼前庞然巨物霎时间都愣住了,好半天了,老父亲才磕磕巴巴道:“显灵了……真龙显灵了!这就是当年我看见的那条龙啊!简直是分毫不差,分毫不差!”而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摸上去,像朝拜的信徒,满眼虔诚。汀州府人对龙神十分崇敬,如今见了这盏龙腰灯,激动成这样便也不难理解了。他说的应当是昨日二儿子所说的山上出现的那条青龙。嘿,帝君虽然没见过东海三公主这样年纪小的后辈,他爹却是常常见的。同为青龙一族,老爹与女儿的真身能有甚么大差别,所以要画个共事的仙友真身,真心一点也不难。帮了一家子这么大一个忙,自然是要被主人家热情地留下来用饭拼酒的。席上,主人一家又与他们介绍了许多当地的风俗习惯,以及元宵那日的热闹盛况,听得珠碧身临其境,恨不得立刻参与其中。而掰掰指头,今日已是十三了,属于姑田镇最为盛大的游龙节,已近在眼前。作者有话说:文化y秀恩爱是不一般,不一般。 再见故人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今日,是汀州盛日。太阳还兀自沉沉地挂在西山头,那边的圆月就已迫不及待地升起,天边映着浅浅一枚月痕。倏地,一道刺目流火窜上天幕,陡然间,炸开一朵绚烂至极的银色烟花来。这朵烟花一马当先,仿佛信号似的,不一会儿,成百上千的流火冲上云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霎时,人间辉映如昼。夕阳识趣地退场,麻利地滚下了山头,带走人间最后一丝暮色。不过今日无须天光作陪,有人间万千灯辉焰火,足以。浓墨一样的天幕将那接连不断的焰火衬得更加鲜艳明亮,这边谢了那边又绽开来,东西八方喧腾着,呼啸着,争先恐后地窜上漆黑天幕,不教此良辰美景遗憾留白。街上人头攒动,多是携亲带友,皆朝同一个方向急急而奔,人人穿上崭新的各色衣裳,提着花灯,灵鹫倚在窗边,见楼下鲜妍昳丽的各色人群,脸上亦漾起了浅浅笑容。
天庭是从不曾有过这番热闹的。哪怕是五百年一回的群仙宴也不曾如此,只因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们太多,凑腻了热闹懒得折腾,是以多是人寻个角落聚在一块说禅论道,只偶有些年轻的仙人头回参加,才会喜形于色,东看看西窜窜。加之弥罗天实在太大,即便神者仙者众多,也不会像楼下这般人头攒动,水泄不通。正当帝君感慨一下人间景色时,便被一阵大力拽走,是珠碧已穿好一声喜庆的红衣,嚷嚷道:“快要来不及了,还发甚么呆呢!走了!”力气之大,脚步之快,让帝君不免开始怀疑他真是缠过足的么?!说好的娇弱无力呢!小九扛了个大包袱在肩上,三步并一步地往下冲:“等等我,等等我!”其实完全来得及的。只是某人心如离弦箭,愣是九头牛也拉不住。“珠儿,珠儿!来得及的,跑慢些。”灵鹫无奈地喊,然而在满耳烟火轰隆声下,珠碧似乎没听进去。直到了大街上,被人chao堵得无处可跑时,珠碧才悻悻地放慢下脚步,尤为不满地呶呶道:“怎么这么多人。”灵鹫在一旁无奈地笑:“不正合你意么?若是没甚么人,你岂不无热闹可瞧了。”小九在一旁嘿嘿笑:“神仙大官还真了解我家相公。”据了解,大祠堂离他们的住所并不远,走个两三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听到这里,珠碧才堪堪放下一颗心,信步走了起来。他今日亦着一身朱红描金的衣裳,腰系雪白玉绦,与灵鹫腰间那条一模一样。红色原本过于鲜艳俗气,扎眼得很,很少有男子能将一身红穿得这样好看的。珠碧却是例外,在南馆他就酷爱一身红衣,所到之处人人为之倾倒。如今在外头的街上,即便不画那妖娆艳丽的女妆,一身红衣穿在身上却也丝毫不显违和。他的头发整齐地束着,簪着一支与灵鹫头上一模一样的羊脂玉簪,红与雪色呼应,教街上一众青春正年少的少女们看直了眼,凑在一起小声嘀咕。更有那大胆的,鼓足勇气拦在他们面前,面上染了一片红霞,甫一对上二人的双眼,又羞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白衣红领的公子似乎有点凶啊,少女一瞧更紧张了,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后头姐妹见她这怂样儿都在偷偷笑了,此时,她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二人被她拦住去路,珠碧一笑,令漫天花火都失去颜色,他道:“敢问这位姑娘有何指教?”那少女见着那笑容,一颗心酥得快要化了,脑海里忽地萌生出个想法,这辈子非公子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