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期望知晓女儿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生活、事业与感情,窥探的同时不吝施予保护。但与此同时,刻意的隐瞒也会带来一些微小的后果。好似一次不太强烈的地壳振动,虽不至于造成人员伤亡,但那一瞬产生的崩塌感却无法忽视。简墨近乎从心底里抗拒这个。褚逸清见状倒也没再坚持,只抬手扶了扶镜框,作出一副悉听尊便的神情,“那简小姐有什么好方法?”他那语气十分随意,仿佛真的是在征询意见。但简墨知道,才不是。他就是在逼她做决定。简墨脑中一瞬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这样其实是最好的,简单粗暴且高效,省得以后拉的周期太长,夜长梦多。但情感上,她又有点惧怕叶知秋知道后的反应。挨训是必然的,搞不好还得挨打。简墨拉长一张脸,面色愁苦,趴在桌子上,一动也没动。半晌,见人实在没动静,褚逸清出声,“你想怎么办?”简墨闻言将脑袋回正,下巴搁在手臂上,幽幽看向他。本意是想再挣扎一下,但或许是他那张脸过于优秀,简墨看着看着,视线便不由移至他那薄而微凉的唇,挺拔鼻翼左侧那颗略显禁欲的小痣,以及垂眸时,眼睫在深邃眼窝投下的那一小片浅淡Yin影。好像无论多少次,无论何时,她看到这张脸的第一反应都是惊艳。仿佛一尊过于完美的雕塑,没有缺点便是他最大的缺点。简墨忍不住眨了眨眼。大概是她那目光过于直白,褚逸清很快捕捉到,微蹙眉,不悦出声,“你看什么呢?”略带谐谑的语气。不知是不是镜片的缘故,此刻的他看起来更多几分不经心的散漫感。简墨偏头前再次忍不住,偷偷看一眼,嘴硬道,“谁看你了?”褚逸清早已习惯她这张牙舞爪的性格,目光了然,片刻,启唇淡声道,“是吗,那你告诉我,刚刚我跟你说了什么?”简墨:“你问我想怎么办?”褚逸清嗓音含着股说不上来的威压,“下一句。”简墨:“……”下一句……下一句她的确不知道。
但是简墨立刻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可是缺一不可的合作关系,又不是什么老师考学生,他这么凶是做什么。简墨当即坐正,同他那视线对上,半分不心虚,“刚刚的话没听见,你再说一遍。”如此理所应当的口吻,确确实实的娇惯大小姐做派。褚逸清懒得再跟她小学生斗嘴,冷笑声,直接将方才那话又重复一遍。说完,褚逸清严肃强调,“简小姐,婚姻并非儿戏,我希望你认真一点。”“如果你想不出别的办法又拒不配合,那我想,我们并不适合合作。”简墨哪里被人这样怀疑过。如果说,之前还有几分犹豫,那现在,她已全然重获新生。简墨拎包起身,离开前居高临下扫眼褚逸清,全然胜利者的姿态,“你等着瞧。”褚逸清端坐未动,闻言,他品口茶,微抬下颌,微笑道,“那我等简小姐的好消息。”当天晚上,梦云轩。叶知秋不可置信道,“什么?你真看上那小子了?”简墨垂头,小声嘀咕,“妈妈,不是,我不是跟您说了吗,他其实是我男朋友……”叶知秋深深吸一口气,闭眼,摇头,叹息,“囡囡,你当初要学调香,你爸不舍得你跑那么远,是不是妈妈说服的,妈妈应该还算开明吧,可是……可是你谈恋爱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跟妈妈讲,妈妈竟然还真的以为你想相亲,给你跑来跑去,结果呢,结果你在这耍我们玩,你自己想想,你这件事做得对不对?”简墨嗫嚅道,“那我不是怕您看不上他嘛。”叶知秋看眼简墨,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我看不上还谈?”简墨大概清楚叶知秋为何对褚逸清意见这么大,她回道,“可是他只是家庭有点复杂,但其他方面明明很不错,您都没见过他,就这样对他贸然下定义,我觉得这样对您对他都不公平。”简墨说完不由一阵心虚。但话已放下,为演戏逼真,她偷偷掐了把自己的手腕,那眼眶立马疼得泛起一层薄红。坦白说,比起简振邦,她其实更怵叶知秋。虽然大多数时候,妈妈是和蔼慈祥的,但每次只要一碰到原则性问题,叶知秋就会立刻大变脸,超级严厉。简墨是真的生怕被打,恐惧与心虚双重夹击下,她竟然真的从眼眶中硬挤出一滴眼泪。她心下一喜,赶紧捂住脸,一边避开叶知秋的目光一边强迫自己制造出一些类似哽咽的声音。果然,叶知秋那语气瞬间便和缓下来,“囡囡,妈妈也不是怪你,妈妈主要是担心你受欺负……”话还没说完,房门忽然一响,是简振邦从公司回来了。待看清屋内情形,他赶紧将公文包随手放下,“哎哟”声上前,拍拍简墨的背,“怎么了乖女,跟爸爸说,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