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她不但无法如期完成她的工作,她还毁掉了里昂留下的那部分壁画。
温芙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法院的了,外头阳光刺眼,希里维亚的冬天明明并不寒冷,可她还是感觉到如坠冰窟。
温芙辩解道:“但这是布鲁斯先生告诉我的……”
一想到这一点,温芙的脚步一顿,她忽然想通了布鲁斯之所以要这样做的原因。
在此之前,温芙没有细想过他的这句话,现在想来,他的确没有说过两人之间是什么样的“交情”。
中心法院的庭审大厅最显眼的位置,每天都有无数人从这里进出,哪个画家不想在那上面留下自己的作品。可是那面墙属于里昂,没人愿意被说自己是拾人牙慧的接任者,没人有这个自信将自己的画留在上面与里昂的部分进行比较。
“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他冲着温芙大喊道,“你不但没有完成你的工作,你甚至毁掉了里昂留下的那部分壁画!”
眼看着两个多月转瞬即逝,壁画也即将完工,希里维亚终于迎来了入冬后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不可能!”那位负责人斩钉截铁地说,“法院休息室的墙壁上还有布鲁斯先生的壁画,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维尔向杜德宣战,乔希里带领着一支雇佣兵跨过了西嘉利亚山脉,正在一步步朝杜德逼近。对外,他声称泽尔文夜袭杜德,联合安德鲁等宫廷大臣,趁公爵病重,神志不清时立下遗嘱,承认他继承人的合法性。他将泽尔文形容成贪婪的豺狼,指控他囚禁自己的母亲,并且逼走了自己。
温芙恍惚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布鲁斯·希尔的场景,起初那位大画家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淡,但听说她曾在里昂的画室学习过一段时间之后,才突然对她产生了兴趣。
温芙也被眼前的情况打击得不轻,她言语苍白地想要解释些什么,但随之而来的是负责人更为声嘶力竭地怒吼:“你这个蠢货,谁叫你用火来烘烤墙面的?希里维亚的墙壁大多都用防潮的石料涂层,高温烘烤之后墙面就容易产生剥落,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原本已经快要完工的壁画发生了大面积的剥落,这半个月来绘制的人脸变得斑驳不堪,新涂上去的颜料几乎已经完全掉光了,而原先已经完成的部分也出现了大面积的发黑。
相比之下,对温芙来说或许还是眼前的困境更叫人感到沮丧。
事情发生之后,温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都没出去。晚上冉宁来到她的出租屋,
“您要买份报纸吗?”大约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卖报的男孩朝她跑了过来,将手里的报纸递给她。
法院的负责人很快收到消息赶来,当他看见眼前被毁掉的壁画时,几乎两眼一黑当场气昏过去。
“哦,你是他的学生。”那位布鲁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我和他的确有些交情。”
温芙正想拒绝,可是随后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上面最显眼的一则新闻标题上:维尔正式向杜德宣战,泽尔文或将宣布退位。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温芙叹了口气,她竟然这么容易就轻信了一个骗子的话。
杜德方面则给出了完全相反的说辞,他们指控柏莎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联合几大家族拥兵自重,想要扶持乔希里上位,是泽尔文及时赶到,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乔希里被形容成一条落败逃跑的丧家犬。
显然希里维亚人民对里昂的感情十分复杂,他们既为他的丑闻感到不齿,同样又发自内心地欣赏他身上的艺术才华。因此他们宁肯使这幅残破的壁画保留了四年,也从没想过要将其全部涂抹掉,再重新找一位画家给墙壁画上一幅新的壁画。
他并不是单纯因为她是里昂的学生而想藉机报复,那幅庭审厅墙上的壁画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所以要想在那上面画上自己的作品,就要先抹掉里昂的画。可同时,也没人敢提议彻底将里昂的画抹除掉,因为那会激起希里维亚人的不满。
个月希里维亚几乎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但壁画的绘制工作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现在,温芙成了那只完美的替罪羔羊。
温芙有些担心留在杜德的温南和母亲,好在战争还没有开始,包括杜德人民在内,所有人都乐观地相信这件事情最终能在谈判桌上得到和平的解决。
总之双方各执一词,苏里大陆的其他各方面势力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看样子也正在暗中观察局势。
可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再一次推开庭审厅的大门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街对面一个卖报的男孩举着手里的报纸穿过马路,温芙站在街边,仿佛已经看见了明天早上出现在报纸上的新闻,她毁掉里昂壁画的消息或许很快就会传遍全城,恐怕她很快将要成为这座城市的“罪人”。
前一天下午开始,天空出现了太阳,天气开始放晴。因为不必再使用火把来烘干墙壁,使得温芙这天很早就结束了工作离开法院。
第6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