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三个小时里足够发生太多故事了。罪恶,并不会因为远离陆地而陨灭。它,无处不在。
他是个敢于面对困境的强者!我不得不承认。
我迎合着,点头:“好吧!但安院长要求我尽量在11点前睡觉。”
我想拒绝,但扭头发现李昊、赵珂也都站在邵波身旁望着我。他们都微笑着,努力让阴谋显得自然与随意。
“谁?”我问道。
“是海阳市精神病院的医生吗?”
“沈医生,我记得你认识安院长对吧?那你和海阳市的精神科医生应该都很熟吧?”古大力神色有点慌乱,语速很快。
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产生波动,静下心感受这次航程的开始。我深吸气、吐气,气流却又似乎在微微颤抖……我不可能永远深陷于过去,我也始终需要面对将来。就算这一年多我消沉到了谷底,但并不代表我就完全放弃了对自己的估量。生命,是一首唱着唱着就要忘词的歌,我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具备邱凌那么强大的精神力量,能够在任何伤痛面前,都只看重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我——沈非,需要的是消磨掉经历着的苦难。
“没问题,派对8点开始,三个小时里足够发生太多故事了。”邵波大声说道。
整晚,我都看着他,看着他愉快地笑着,笨拙地效仿八戒展现男性魅力。
“认识的不多。”我照实答道。
“那你认识岩田医生吗?”古大力边说边大步走到房间唯一的那扇小窗前,朝着外面紧张地望了望。
邮轮驶出了港口,放下吗?
我将西装挂到墙壁上,又将汗湿了的衬衣脱下,并套上了一件宽松的t恤。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走过去将门拉开,古大力好像很着急,快速钻了进来,并将房门立马关上。
他并不正常,甚至应该说他的情商让他在正常的社交中注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但他始终微笑着,跟在穿着一套浅蓝色西装如同一团被撑开的棉花般的八戒身后。是的,古大力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拯救,就算他总是碰壁,但他很努力。正如他总是因为脑干被压迫导致摔倒,但他始终在尝试着保持正常人才有的平衡。
“沈非,我们先下去吃点东西,晚上甲板上有个红酒派对。上船时我就留意了,有不少没有男伴的女人上船。或许今晚……”邵波伸出手搭上我肩膀笑着说道。
汽笛轰鸣,邮轮终于开始缓缓地移动。我深吸了一口气,身旁友人与更多的游客终于不再与我同一个空间。自我意识世界里封闭着的、孤单冷清的我扭过了头,海阳市遥远而又触手可及。但很快,它便会消失在视线尽头,连带着整座城市里的人和物,以及发生在此间的恩与怨。
古大力扭过头来:“不是!不过这小子在海阳市精神病院待过一年多。他的全名叫岩田介居,东京大学和风城医科大的交换生,主攻精神科。在风
“是我,大力!”
我望向蔚蓝的天空与深邃的海洋,不自觉地,眼眶竟然湿润了。我无法控制内心的沸腾,但这一次,让我情绪波动的,是仪式感带给我的一道分界线。
我离开甲板的时候是晚上10:25。当时八戒领着古大力搭讪到了两个大学毕业不久的小丫头,在那里胡天海地地吹牛。八戒最近在古大力的指点下,读了几本成功学的书籍,这让他与人打交道时,形象高大了不少,不时张口即来一段心灵鸡汤,俨然一副乡镇成功人士的模样。李昊和赵珂站在楼上船长室外面的栏杆前,和船长戴维陈聊天。戴维陈是位日籍华人,身材高大,络腮胡修剪得很精致。这一刻他双手伸开搭在栏杆上,这是典型的雄性生物宣布领地主权的肢体语言。这位正值壮年的船长与李昊几年前就认识了,当时邮轮上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登船查案的正是刚当上刑警队长的李昊。
邵波手里夹着一根没了火星的雪茄,将我送到房间后又回到甲板上。我将门合拢,狭小的舱房就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让我感觉安全而舒适。之前的几个小时,我努力装扮得自然,站在甲板上的陌生人中间。没有人知道,我的后背其实已经湿透。我只能靠在铁栏杆上,这样,我才会让自己觉得安全。邱凌,如同一个我永远无法避开的梦魇,让我一旦站到人多的地方,就会产生巨大的惊恐,仿佛,他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我有点奇怪,问道:“有什么事吗?”
然后,我尝试着观察面前的所有人。因为我的所学,让我总是能通过某些细微动作挖掘出人们的喜好与憎恶。这一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也让我的惧怕变轻了一点。可惜的是我不敢直视我不相熟的人,只能锁定甲板上自己认识的人去观察。最终,我锁定了古大力。
于是,才会有这一刻的我站在甲板上。我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地平线如同尺子比画着一般工整。我们的祖先最初来自这片蔚蓝世界,他们在其间自在游动,身心无比自由。所以,陈蓦然教授选择让我搭乘邮轮出海,其意便在“自由”这两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