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已经远到谁也看不清谁了,然而他知道那个是来看热闹的兵马元帅。
摄政王率先移开了视线,隔空点了几个怀揣短刃的人,
叫手下把人带回去好好“伺候”,
自己跑回皇宫自投罗网。
小皇帝中午的时候就接到了槐先生下辩论的奏报,]
起先他们还没辩论到真正违禁的地方,
他还觉得只是书生意气,让他们随意去吵,
后来说到“君臣父子”才惊觉不对。
上泽军将密报呈上来时小皇帝看着眼熟,
想了半天想起来从哪看到过,几乎从龙椅上跳起来,
他这两天想和摄政王和好,
于是在宫里翻了半天,把自己年少时曾写了给摄政王邀功的策论找了出来。
摄政王还在京城中没走的那几个月也拿正经的帝王之术教他,
字句里也有这个意思,
小皇帝后来跟别人提起炫耀,被当时的太傅狠狠训了一顿,
加上后来摄政王不给他回信,
小皇帝跟他生闷气,就慢慢把这些给忘了,看到的时候才想起来。
摄政王赶在宫门落锁前进了宫,
一进书房就坐台阶上要吃要喝,
小皇帝对着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叫人盛碗饭拌了新做的羊肉汤端上来,
摄政王呼哧两口吃完了,嬉皮笑脸地朝他讨下一碗,
小皇帝装作没听到,隔了一会儿被磨得受不了。
冷笑了一声说:“我看岑卿是想吃板子。”
摄政王坐在台阶上扭头看他:“看来陛下已经知道了。”
小皇帝低头把一本折子扔进脚下的废纸筐里,
摄政王眼尖,看见上面自己的名字,双手一摊:“所以臣特来讨罚。”
小皇帝仔细地看了看这块滚刀肉的神色,
摄政王嘴唇上沾着一点油水,显得他唇色闪闪发光,
小皇帝情不自禁地舔了一下上颚,
惊奇地发现自己对他居然发不起脾气来了,
只好无力地摆摆手,叫宫人再去盛上一碗给他。
摄政王又从他手里讨到一碗羊肉汤,
喝了自己一身汗出来,放下碗往台阶上一靠,
慢吞吞道:“陛下想怎么罚臣都可以。”
小皇帝一指台阶下,言简意赅道:“拿《刑律》来,顶头上跪那。”
摄政王脱口道:“还记着抄《刑律》那事呢?”
小皇帝偏头看着他,最后羞涩似的抿唇笑了下,
摄政王鬼迷心窍,乖乖把《刑律》顶在头顶,却没往台阶下跪,
他不要脸地赖在了小皇帝左手边,
又做贼心虚地跟他说:“只是声势已经造起来了,往后要如何处置,望陛下三思。”
这是在小皇帝的书房中,]
今天不用见外臣,他只在头上戴了个发冠,
没有梳发髻,一把粗马尾垂在脑后,
摄政王盯着看了会儿,收回目光,满怀艳羡地想:头发真好。
小皇帝把上泽军关于槐先生下辩论的密报又重头看了遍,
把密报放在摄政王脑袋顶上的《刑律》上,
懒洋洋道:“你惹的事,自己解决。”
摄政王脖子不敢动,只好掀起眼皮看着他,
眼睛里有笑。
小皇帝脚下打回给参政台重批的奏折堆满了一筐,
台官上来合力把它搬下去,
其中一个和摄政王小心翼翼地交换了一个视线,
小皇帝余光瞥见了,开口叫住这两人:“等等,把岑江的折子给朕拿过来。”
摄政王眼睫往下一垂,把全副神情掩饰过去,
小皇帝在看他的时候拿着一脸古波不惊对他,
他的小陛下问:“心虚了?”
摄政王脸皮一向厚得能挡刀剑,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似乎还没有一张纸厚,
他沉默了一会儿,
小声说:“陛下知道臣要做什么是吗?”
小皇帝尚未应声,
两个翻折子的台官不慎打翻了摆在身边的奏折,
其中一个惊呼了一声,摄政王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竹筐里大部分被打回的奏折都与小皇帝的后宫事有关,
其中一本不巧摊在了摄政王膝头前,
上面“子嗣”二字白纸黑字,一笔一划地撞进了他的眼帘。
台官找到了摄政王的折子,双手奉到桌前,
小皇帝接过来也不细看,照旧放在了摄政王头顶,
摆手叫周围伺候的人都推下去,
将一手搭在扶手上,侧身问他:“岑卿为此预谋多少年?”
正事要紧,摄政王艰难把思绪从膝前那本折子上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