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向小皇帝退了一步,口中照旧平静道:“陛下若只命臣受杖,臣领受便是。”
小皇帝让人把摄政王昨日送来的折子与槐先生下的辩论拿给他看,
可是他多年经营,
小皇帝原本想借机把摄政王下狱,话到嘴边一时心软改了口,
他盯了那根草叶一会儿,听见小皇帝从他面前走开,
殿廷卫士一杖下来击在肩背,被迫把头低了下去,
除了小皇帝刚才惊鸿一瞥,看见他把自己下唇咬出了血。
他手肘撑在最下面一级台阶上,脊背是平的,
然而此事一说,他与摄政王再无圜转余地,
摄政王眼睛注视着台阶上一处藏在阴影里的小缝隙,
又一脸意兴阑珊地低了下去。
竹杖落下来的那一瞬间肩胛骨绷紧,
摄政王沉默片刻,忍不住放声长笑。
岑江这个人爱装腔作势,
摄政王还没看清全貌,
迫他认罪,却不想杀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心病大约也无药可医,只好自己硬生生捱着,
摄政王自幼习武,没少挨先王管教,也算身强体壮,
是想和他试一试爪牙锋利与否?
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又意犹未尽,来找小皇帝的麻烦,
弄出满眼泪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笑到身后群臣吵闹声止歇,而后他双手一摊,
摄政王皱了一会儿眉毛,没忍住抬头去看小皇帝神色,
他喉头有一股血气,呼吸间胸口作痛,
摄政王便向他一叩首:“臣先为天下臣,而后为君王臣,内能安民,外能拒难,今陛下因社稷重于天子定罪臣,恐非君道,故臣不能领罪以妨圣明。”
耳边蜂鸣,总疑心马上就能一口血喷出来。
摄政王至今还未弄明白小皇帝温存过后翻脸无情,
又立刻散了朝。
正相看完吹胡子瞪眼地怒道:“无君无父之辈,是该揍,该揍。”
小皇帝又镇静答他:“盛世不杀功臣。”
摄政王脱了上衣俯跪在殿外台阶前,背上已经数道血痕,
小皇帝从未见过如此大言不惭之人,
他脚步一顿,手指攥住了龙袍的衣袖。
腰侧佩刀的刀鞘抵在一处纹络上支了起来,
缝隙中钻出一根草叶,草尖已经泛黄干枯,
小皇帝已经转身走了,
问道:“既然如此,陛下应杀臣以正道,鸩酒一杯即可,何需脊杖?”
他拾级而上,垂在身后的袍角被风吹得飞了起来,
正相带着陪敬末位的执政和副相一伙人吵了一架,
过了片刻他听小皇帝吩咐说:“剩下的轻点打。”
小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示意殿廷卫士将人架出去施杖,
随即缓缓放松卸掉力道,几乎不见颤抖,
然而要动一个兵权不在手里的少年皇帝还是易如反掌,
冷汗淋漓地想:岑家世代忠良,我怎能动如此心思?
摄政王被自己的念头吓得一哆嗦,
似含笑又似冷笑道:“岑卿有功于社稷,朕已悉知,不必三五日重复上一次。”
问殿廷卫士:“还有几杖?”
然而真受伤的时候反而没了声音,
摄政王空不出精力分辨殿廷卫士恭敬答了什么,
除非再把摄政王月前软禁自己拿到朝堂上说,竟拿他无可奈何,
小皇帝走到面前时看见他的龙纹鞋面,头抬了一下,
小皇帝走过去的时候正好一杖落下,听到他极轻地哼了一声,
不道?”
参政台正相越众而出,代群臣问道:“陛下言其供认不讳,敢问证据何在?”
还是从哪学了个半吊子的为君之道,想示威而后施恩?
知道这几下脊杖还不至于把他打到这种程度,
他往椅背上一靠,
那就是心病了,
小皇帝回答说:“臣道。”
小皇帝垂眸注视着他,在心里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小皇帝朝上突然和摄政王翻脸,他的心腹属下还没商讨出对策,
却绝口不提是否有违臣道。
摄政王并未起身,他额头触地,十指摊开按着贴金的地面,
指尖划破了一层油皮尚且能嚎得震天响,
过了一会儿才啪地一声滑下去,声音颇响,惊得身后之人一个哆嗦。
再缓过劲来看时小皇帝已经不见踪影了。
参政台中已经先闹了起来,
得绷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来才不会咳出声,
此时殿上他当场想反,胜负也未可知。
虽说摆在明面上的势力被小皇帝削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