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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僚仔细地打量着他,确定他真的不想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大概是闻到饭菜的香味,头也不抬道:“不是说晚上不吃了吗?”

    他看见小皇帝愣了一会儿,沉稳地把笔搭在笔架上,才抬起头看他,

    他是所有人的君王,唯独是摄政王的心肝,

    活得不太痛快,死又不再敢,

    皇帝在这内外看管的就更严了,摄政王没有什么机会再传递信息,

    摄政王摆了摆手,问道:“府上还剩多少人?”

    小皇帝拿着回信瞥了他一眼,没给他看信上的内容,带着人走了,也没有和他计较。

    小皇帝死死掐着手心,平静道:“朕放你走。”

    小皇帝含泪道:“阿岑是来与我道别。”

    摄政王远处没认出人,到了近处看见脸才认出这是自己的幕僚,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傅秉笔把他拉到一边,千求万请地把手里的晚膳交给他,求他务必要小皇帝吃一点,

    摄政王盯着他的背影看,口中问幕僚:“究竟怎么回事?”

    过了小半个月,小皇帝再来时没有带他成筐的奏折,而是带了一个人,

    幕僚不知道他是不要自己这条命,还是不在意了,赧然道:“麾下被软禁后能走的都走了,现在只剩末将和那个仰慕麾下的参事主持。”

    摄政王没说行不行,他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去书房把兵符拿了过来,

    幕僚沉默片刻:“末将听闻回信被陛下拦下,收拾行囊跑了,在京郊被抓回来。”

    摄政王说:“不知道,你要是怕就在这待着,我去谢恩,再和他告个别。”

    如今小皇帝把他的情爱与家国都要走了,反而叫他不会走路,

    又满面羞愧道:“末将知道陛下要对麾下动手,然而慑于忠义,未敢报于麾下,早知今日末将这条命赔给麾下吧。”

    他话音顿住良久,摄政王不由得抬头看他,

    小皇帝在自己的书房里坐着,

    摄政王可以把他搂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安慰,小皇帝想念他的臂弯,

    就只好默默流泪。

    小皇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还带走了守在偏殿外的禁卫,

    说着又故作笑颜,“早看麾下花园里那堆乱长的花不顺眼了。”

    摄政王道:“小陛下。”

    他传不出消息,死倒是容易,可他那一腔血勇已经过去,再提不起勇气来,

    便撵人说:“你们也走,我要想做个闲人,养你们也说不过去。你想去哪?我和陛下说一声。”

    和幕僚说:“我先送你出去。”

    他再有英雄时,如今也只是个生了白发的落魄将军,

    摄政王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过了片刻,他含混地笑了一下:“陛下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啊?”

    摄政王一手一盒晚膳进来的时候小皇帝还在假装认真批奏折,

    情爱与家国,都坠得他有千斤重,也举步维艰地走了二十余年,

    然而小皇帝偏偏不忍心把他再关进水牢,他尤在后怕,什么都不忍心做,

    摄政王路上碰到了端着晚膳的傅秉笔,

    小皇帝常在摄政王面前哭,

    小皇帝神色有点疲惫,他低声说:“阿岑自己问吧,问完”

    摄政王一手一个装着晚膳的盒子,一身烟熏火燎的烟火味,袖子里却是一对兵符,

    摄政王慢慢上了台阶,把晚膳和兵符都放在了小皇帝桌上,轻轻地抱了抱他,

    除了不再爱往摄政王身上黏,摄政王偶尔偷看他时躲着他的视线,

    他害怕泪滴落在奏折上第二天叫人发现,忙着用袖子擦,一边慌张地看摄政王,

    回答说:“末将这条命是麾下的,家里也没人了,麾下要是不嫌弃,还想在王府混口饭吃。”

    只能接着软禁在偏殿里,除了上朝都在偏殿陪他,看上去像打算搬到这里来办公。

    来人灰头土脸地跟在他后面,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看着像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幕僚看到他手里的兵符,惊疑不定道:“兵符怎么还在麾下手里?陛下是真的放您走,还是想借机罗织个擅闯宫闱的罪名将麾下射杀呸,我这嘴。”

    摄政王有时怀疑自己是心灰意冷,有时又以为自己是看开了,

    他没有给摄政王加什么禁锢,刀让他带着,摄政王翻他的奏折也没有阻止,



    他把这当作说不出口的告别,心里装着的小皇帝上蹿下跳,让他难以割舍,

    幕僚的回信就被上泽军从炭灰里查了出来,

    摄政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搜查,

    这思念好似已将他重重淹没,叫他无从挣脱,也无从呼救,

    他竭力扮演一对相知的君臣,哪怕晚上回去要后怕得咬着被角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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