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气一变,盛颖琪立刻噤若寒蝉。
可是盛颖琪一眼也没回头看他,两条手臂张开,母鸡护雏一样眼睛紧盯着面前那几个,就像要是有谁敢再上来,她就也要不客气地出手。
有别的孩子为他说话,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高兴?”盛颖琪又不解了。
盛颖琪一直盯着
可是,在倪天泽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
所以他只是瞅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努力回忆,她叫什么来着?
他们只敢和她在口头上争“道理”。
倪天泽脸拉下来:“你又拿你大哥跟我比?”
倪天泽在她耳边说:“我希望你现在也不必动不动就害怕。”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他语调放轻,嘴唇贴在她的额角像在和她耳语,“你冲过来救我,还挡在我面前,威风极了。”
丽娜是皇甫家的千金,当时芳龄十三,是这里所有孩子里最大的。家里为了护她平安,从小就请了名师到家教她泰拳,上个月刚刚拿到青少组的全国搏击冠军。
盛家是名门望族,声势不是一般家庭可以高攀,所以就算不在大人们跟前,就算是个经常被自己大哥拿来取笑的盛颖琪,他们也不敢像对倪天泽这种家族的小孩那样随随便便动手。
上流社会比其他阶层更等级森严,这个圈子里的孩子从小在家长的教养下就得练出眼力。
和盛颖琪自然也一样。
倪天泽自嘲地低笑:“你对我有问题,那是你还想着我。”
倪天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自然先天条件一流,虽然和盛颖琪同龄,却比她足足高一个头。站在她身后倒像个小巨人给她当靠山。
但倪天泽已经彻底体认了,她对男人的所有实践认知其实全都来自她盛家那三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父兄。
盛颖琪想的却是另一个反例:“你别逗我了,哪有男人喜欢女人问题太多……我大嫂以前多问几句,我大哥就大骂,然后一个多月不回家。”
紧接着,他就听到她毫不畏惧地回了那个男孩一句:“长得高长得壮怎么了?被打就不会疼了吗?”她的声音软绵绵的,还带着嫩嫩的奶音,但语气却是无比的掷地有声,“那你也比我高比我壮,你也给我——嗯,给丽娜打两下呀。”
一家男人都这德性,又完全掌握经济大权,家里女人自然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要是盛颖琪愿意跟他玩套路,他倒还欣慰,说明至少她还肯在他身上花心机。可问题在于她不光没这个城府,恐怕更没这个心思。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倪天泽会觉得这是在跟他以退为进玩套路,可因为是盛颖琪,他就只有遗憾。
倪天泽只能抱紧她,深深叹了口气:“以后你想问我什么就直接问,不用有顾虑。我不会生气,只会高兴。”
所以她的名衔一被盛颖琪搬出来,那些男孩个个都脸色大变,不敢再还嘴,只能纷纷恨恨地瞪倪天泽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倪天泽眼里也没有那几个小小年纪就学会捧高踩低的浑孩子,他的视线只放在盛颖琪身上。今天是孟家的小儿子生日会,整个富人圈十四岁以下的孩子都收到了邀请,平心而论,他和这几个小混蛋一样,没有身份高低,都是来宾。
倪天泽被拳打脚踢了几下,脸上没什么,身上有衣服遮着也看不到青紫,这种事他习惯了,就算痛也不会呲牙咧嘴。
倪天泽看着她懵懂纯真的眼神,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盛颖琪蜷在胸前虚握的拳头一紧,抬起了眼睛。
盛颖琪在现代社会信息洗礼和封建家长式家庭的夹缝中长大,心里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对错,但在现实中遇到又不敢反抗,偏偏性格还天生的柔软平和,日子当然就过得更像只兔子——处于食物链底端,被害意识旺盛,敏感内向,凡事不争不抢,能万事平安就最好。
但他没想到一个今天才认识的女孩子会站出来为他出头。
她只是没想到这么久的事倪天泽竟还记着,这会儿突然提起,回忆了一下,更觉得那个小时候的自己像是另外一个人,让她脸红:“那不是……年纪还小么?不知道害怕。”
虽然她自己明明很害怕,浑身都在抖。
那个四岁时他第一次见到的盛颖琪,一直在他心里。那个挡在他面前,明明小小的手、细细的腿、薄薄的后背都在微微颤抖,但这个纤细娇弱的女孩子还是握着拳头鼓足勇气大声对那些欺负他的男生说:“你们乱打人是不对的!”
楚楚可怜的。
老头子重男轻女、不近人情,大哥蛮横、霸道、不讲理,估计她那个后妈的小弟也自然而然被养成个大男子主义的二世祖。
虽然时间久远,不过盛颖琪长这么大也就小时候有过勇猛的时候,自然对那时候的小美救小英雄还留有印象。
有比他们大一些的孩子王不屑地瞥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的倪天泽怪笑:“他那么高那么壮,打两下又不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