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皆是寥落之感,令人有些难耐。郁息寒定了定神,也不再多思。
然而,数日过去,他却是从冥想中猛然惊醒。却见一个火红身影又从那外边窜了进来,正是那早该离去的晏央。郁息寒惊愕难当,却只见他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神色戚戚,委屈道:“师父,我才下山,便有只鸟来抢夺我包裹,我一时疏忽,竟叫它把那行李抛入冰湖里去了!”他见郁息寒面无表情,自是有些心虚,“我我若是没了师父给的那些东西,怕是也难在那荒原里生存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只感觉郁息寒身上冷气冻人,讷讷不敢再言。洞内一时寂静,晏央却只觉针紮似的难耐,已有些六神无主了。
郁息寒默默听他说完,静立一刻,却是忽地伸手去揪住这半大少年衣襟,将他一把扯去洞外。他身形极快,从那山崖处往下掠去,晏央哪里还不知道他是要带自己亲自去那冰湖边上。
“啊!师父、我——”
郁息寒不容他辩驳,只一息间便来到湖边,抬手便将这少年抛入湖心。
晏央虽为虎类,并不惧水,这湖水却是冰寒彻骨,天生就是炎热体质之人的克星。他落入水中,登时一个激灵,往上一蹿想要腾身而起,远离这冰冷刺骨的湖水,却是又“哗啦”一声落了回去。
“师父——”他呛了口冰水,涕泪俱下,听声音似乎也极为委屈。然而郁息寒不为所动,只立在湖边冷冷瞅着他,晏央便知道,自己若不把那包裹从湖里捞出来,今日就别想蒙混过关了。
他只得屏息往那湖底潜去。所幸这冰湖清澈如镜,便在水中也能清楚视物。晏央抓住那包裹一角,扯着它浮上水面,靠到湖边去不住咳嗽,只道这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了。
他那日走到山脚便恋恋不舍,不愿再走,等了这几日却是一直待在这湖边,苦苦思索该如何说服郁息寒打消那赶他走的念头。他原先想使那苦肉计来,却没料到郁息寒不受蒙骗,眼下跪在对方脚边,嘴里就有些发苦。
郁息寒仍旧不言不语,晏央抬头瞅他一眼,立即又低下头去,“师父,我、我错了”
“哦?你有错?你做错了什麽?”
乍然听到他开口,晏央心中一凛,头垂得更低,“不该同师、前辈撒娇——前辈本是为了我好,我却这般不懂事,叫前辈失望了!”
郁息寒又是叹息,那冷淡眸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失望?我的确十分失望——”
他话音未落,却是一抬手,晏央便感觉自己那抬起的臀部一阵火辣疼痛,“啊!前辈、前辈?”
郁息寒再落下一掌,实打实地拍在晏央那壮实的屁股上。“我当然失望、我正该失望!我自认对你真心相待,事事皆想要替你考虑完全,可你——你把这花花心思用在我身上,对我撒谎欺瞒,倒是全然不曾愧疚罢!”
晏央又挨一记,比起那实实在在的痛楚,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却更胜一筹。他那身衣裳因落了水,正是紧密贴着身躯,两瓣臀丘被郁息寒拍了几巴掌,却是布料贴合更紧,几乎要勒进中间那道缝里面去了。
“前辈,我知错了!前辈——”
晏央哀哀叫着,却也不敢挣扎扭动太甚,只盼着郁息寒早些消气。
“你为何、为何总是这般——这般天真任性!”郁息寒又是拍打几下,却是一把将他丢开,转身几步要走。
晏央方站直身子,却立即就追上来,在旁边一连声地道着歉。郁息寒虽是极怒,却到底知道这少年并非恶意,只不过不舍得分离,稍作冷静,已是心疼多过恼怒。
但到底又不能不就此分别。
他走了几步,回头就见晏央满面愧疚,低头请罪的模样,只叹了口气道:“这一回,我便亲眼看着你走出这雪山罢。”
晏央只得点头,乖乖往那雪山入口方向慢慢走去。
这日天气倒是少有的晴朗,凉风和缓,天光明亮。这少年一步步走出雪山,便要进入荒原中,自此便是天高云阔。
倘若再想相见,却是要看那天意是否允准了。
郁息寒独自立在雪中,静静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