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纷纷,窗外一片素白,昏暗恍胧。
密密华帐垂了流苏璎珞,细纹缠枝,银丝勾线,Jing艳富丽。一只玉色的手臂从幛幔中伸出,软软垂在床沿,似开了一枝丰腴洁白的木兰花。
帐中春色醉人。少女年轻鲜活的rou体柔软如春藤,恣意舒展,纤细柔韧的腰肢从云罗紫绮中露出一小截,骨rou匀停,肌理细腻,凹陷的后腰深窈优美,让人不禁遐想抚上去后会是何等销魂蚀骨。
一只手抚上去。这是一只男人的手,或许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手。修长的五指骨骼突出,却没有嶙峋之感,色泽莹润宛然羊脂白玉,指节如璧,却又透出十分的清峭瘦硬。
手的主人正倚在榻上,素色衣袖上绣着的银纹玄鸟振翅欲飞,他看起来却神色疲惫。下垂的眼睫过于纤长,在白皙的眼睑下投出一片Yin影,那张过于昳丽的脸也显出几分Yin鸷。
“啊”他手上的劲道不知不觉加大,少女嘤咛呻yin了一声,声音婉转如串珠鹂语。他漠然收回手,白得透明的指尖突然出手如电,快速点了少女的睡xue。随后衣袂一振,起身下地,赤足走了出去。
缟白素衣,乌墨长发,冰肌玉骨,雪地静立。
贺沉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风雪渐紧,那人的衣袖翻飞,青丝纷乱,盛丽容颜被苍白雪色掩去,而一双明亮如星子的眼眸凝视着他,是不曾掩去的炽痛缱绻。
贺沉一时心绪纷杂,错愣了片刻,快步上前去把人拦腰抱起,一边走向里屋一边皱着眉头数落:“殿下为何雪夜立在庭下,衣裳如此单薄,若是染上风寒怎生是好?”
“等你。”那人乖乖躺在他怀中,脸色苍白如雪,眼中却晕开温柔笑意。身体与他相贴,被他抱在怀里,气息交缠,耳畔是他的声音,像是整个人都被他充满了。
好想被他充满。
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伸到衣襟里,且有不断向下的趋势,贺沉整个人脸都红了——气红的,他沉着脸,声音里带了怒意,第一次喊了他的全名:
“谢容与!”
“暧”谢容与含笑应声“在呢。”一双手却更不安分朝他身上摸去,甚至滑到了胯下去——雪肤乌发容貌殊色的青年坐在他腿上,衣襟凌乱,手中还握着他的命根子。
“放手!”贺沉简直要气疯了,几乎怀疑这个王爷是不是给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命根子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兼之被气到内伤,只能气息不稳中气不足地威胁:“否则别怪属下出手伤您”
“上我?”谢容与故意歪曲他的意思,侧着头做出一派天真的样子“阿沉想要怎么上我呢?在哪里上?”眉眼弯弯缭绕了许多暧昧,凑到他耳畔缠绵低语:“就在这里吧,好不好,阿沉?”
那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了。
要是再得不到他的话,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做出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贺沉一时默然。不是没有发觉殿下对他日渐滋生的隐秘情愫,但那非但不合礼法,甚至是不见容于世的。谢容与是男子,谢容与也是大祁的摄政王,是这天下除了圣人以外最尊贵的人,也是他誓死追随的主上——更是他此生的挚友。
贺沉一身傲骨磊落不羁,世俗礼法于他不过浮云,但男儿间的豪情义气,岂是儿女私情所可替代?他气愤之余,心中也隐隐对谢容与有些失望。
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窗外风雪更大了。庭中花树被催折得簌簌作响,风撼纱扉,一丝清苦幽浅的香气从纱窗透进来。
贺沉识得这是庭中绿梅开了——这花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萼绿华。谢容与素来爱它,往常开放之时总要折两枝插在房里。他有意缓和两人之间的僵持,便开口打破平静:“我去折两枝花来。”
他走进漫天风雪里,身影落拓得真像是个不归人。
在他身后,谢容与以手遮眼,掩去了眼中如夜翻涌的墨色:“呵”
那一片梅林,远望时绿云连片,走近了看,梅花密密匝匝缀满了枝头,花瓣薄如蝉翼,小心拱护着嫩黄的细蕊。朵朵玲珑剔透,如冰晶凝成,只觉寒气逼人,清峭瘦硬——像谁一样?
贺沉折下开得最好的两枝,恍然间一阵心动——折寄遥怜人似玉,相思应恨劫成灰。他反复念着这诗,心中郁结难解,逼上眉梢。
那一年持灯庭下,秉烛夜游,和月摘梅花。心事抱负,花间月下,一夕长谈,真是平生畅快风流之事。
携手同行,抵足而眠,近得能嗅到他身上清苦的梅花香气。但胸中只是磊落,豪情,雅致,醉意。醺醺然如红泥煨酒,小口细酌,大杯畅饮。
——如今怎会弄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