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听得心头热热的。他摸摸自己的心口，有些怔怔地说：“原来……我后来能有这么快活的日子啊。”他垂下眼睛，“要是我没有忘记就好了……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退下。”皇帝面色沉静，“朕让你说话了么？”
老秦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厌恶之色，又很快恢复了寻常，劝慰道：“您可千万别这么想。老奴这几日时常琢磨，越想啊，越觉得老祖宗的话可真是太对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遭了这一出，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忍不住抹了抹眼角，“老奴就希望您一直快快乐乐的，在宫外能过得逍遥自在……”
“无事。既然喜欢，就多吃点。”说到这里，皇帝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若有什么想吃的，就直接差人去御膳房提。”
皇帝瞥他一眼，看他这般忐忑，很快就明白了他在顾虑什么，道：“怕什么，安心去，就说是朕允了的。”他又补充一句，“除了吃食，其他的若有什么需要，也可一并吩咐底下人去办。”
潘池看着他这动作，眼皮一跳，忍不住往前一步，想要制止住：“兰王殿下，这可不合规——”
在他记忆里的这些年，宫里头并没有克扣过他的衣食，但也并不重视，只能说是过得去。他那时候就经常盼着宫里有什么大宴会举办，这样就能去蹭一顿平日里难得吃到的美食。
“殿下，您怎么了？”老秦心头一咯噔，再一看那宫殿，表情更是不大好，声音更加恭敬，还带了点祈求的意味，“这都是无主的宫殿，没必要在意。已经不早了，咱们赶紧往回走吧？”
宋玉咬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碗里的菜，却不好回答。这皇宫到底还是皇帝的地盘，他作为普通皇子——啊不，现在应该是开了府的王爷了，哪儿能那么要求。更何况，他若是想要吃的是特意给皇帝做的菜，这……传出去，岂不是说他有什么狼子野心？
老秦听他这么说，心里也好受了些：“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皇帝本来一向用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见他吃得这么开心，也忍不住微微地笑：“还像个孩子似的。”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被宋玉放在心上。他每天依旧大多数时间在云晟宫里待着，吃着药，不时走动一阵活动身体。皇帝差人给他带了厚厚一堆卷宗来，他便苦哈哈地在偏殿里坐着埋头看。
宋玉愣了愣，这才点点头：“说得也是，看来是我多想了。我都忘了后面的事儿了，怎么可能还会对这些地方有什么印象。”
宋玉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是臣弟失态了。”
宋玉笑骂一声：“老秦，你这见不得我好呢？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想要安慰我。不过没事的，我虽然对过去的记忆确实有一点在意……”他虚虚地握起手心，恍惚想起下午触碰到皇帝时的感受，“但是，也没有那么伤感了。过去的事情，我总会一点一点重新得知的。而现在，才是我要把握住的。”
老秦赔着笑：“哪儿能呢？”他小心翼翼地说，“那儿可是冷宫，您以前定然是没有去过的。”
宋玉摸摸下巴，目光有些困惑，他说：“可我怎么总觉得，我对这里好像……有点儿印象？”
虽都是御膳房出来的菜，但给皇帝的，和给普通皇子的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说完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说的有问题，心虚又有点畏惧地看向皇帝。他的脑袋忽地一热，像是想要讨好对方般，拿了一旁放着的干净筷子给对方夹了菜：“不说臣弟了。臣弟看皇兄好像挺喜欢这道菜，您也多吃些……”
“这是真的。”老秦苍老的声音更轻了，“那时候成王总是……”他的脸都皱起来了，含糊而过，“那两位殿下就时常把您带到身边。尤其是楚王殿下，他还跑来云晟宫，跟您抵足而眠过。后来也送了很多稀罕的物事给您呢。像您前阵子看的那一套旧书，也是楚王殿下当年去江南带回来的民间游记……”
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怎么跟那时还是皇子的隶王与楚王关系变好的？
宋玉的眼睛立刻就绽放出惊喜的神采来。他克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给对方一个拥抱的冲动，漂亮的杏眼都笑成了月牙儿似的弯：“谢谢三哥！三哥对我真好！”
之间亲密多了。”
宋玉完全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事情。他惊得瞪大了眼睛：“什么？”
皇帝同样每日会抽出时间来陪他，召他去乾清宫，与他耐心地讨论起一些事情来。对方挑的时间又很好，往往讲得累了，就正好到了吃晚膳的时候。宋玉就又能跟着皇帝蹭一顿饭。
他不再关注那头，转身朝着云晟宫的方向大步而去。
一路说说笑笑的，直到中途经过一条小道时，远远现出一个有点奇怪的宫殿。宋玉的目光恰巧从旁掠过，他突然停了步子，微微皱起眉来。
潘池浑身一抖。毕竟关系着皇帝的安全问题，他不能不在意。他原本还想要说什么，但对着皇帝不容置喙的目光，最后也只能弯腰退到后边，假装自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