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柔,灯影婆娑,周围一片静谧。贺文彬正垂着眼眸,蜷在宽大的藤椅里看书,微微低下的半张脸被暖光映亮了些许,清隽精致的五官在明暗交错中显得尤为立体。
“没错,现在就写。”贺文彬不容他再多话,将铅笔往面前一丢,小礼只得乖乖听话,拿起笔开始一道题一道题地往下做。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贺文彬到图书馆接小礼。
他只知道,自己还不算太饿;可如果那女孩再不吃东西,就会饿死。
“先回去再说。”
他声音渐小,有些羞惭地低下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责骂。
“记得。”他嚅道。
透过车窗的阳光耀眼明亮,轻柔地抚在他半昏半醒的脸上,星星点点的光斑在他瞳孔里一闪而过,却像石沉大海般瞬息间没了踪迹。
贺文彬抱着牛奶杯,倚在藤编椅的大靠垫中,开始看他从图书馆借来的那本相当厚的书。
小礼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将自己唯一的那半块面包递给了她。
贺文彬半躺在沙发上,恍恍惚惚地睁开眼。
然后,他在巷子的角落看到一对母女。母亲怀里抱着个瘦小的女孩,无助迷茫地蹲坐在地。雨水混着泥泞,弄脏了本就褴褛不堪的破旧衣裙,母亲见有人靠近,便抬了头,用哀求的眼神看了过去。
餐厅的工作从下午六点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渐渐收尾,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贺文彬才摘掉身上那套被弄脏了些许的主厨套装。
贺文彬背身而立,城市的灯火在远方明明灭灭,让小礼看不清他此时脸上是何种表情,只知道,自己似乎又说错话,惹哥不开心了。
两人沿着铺满银信落叶的小路前行,小礼率先发问:“哥,我明天还来给你送午饭,好吗?”
为了确定小礼是不是真的在仔细看书,他在下午的专业课上一心二用,边做笔记边手写了这份小测验,虽然暂时只有数学和简单的写作短答,但对当前小礼的进度来说,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在小礼心中,有一副画面,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遇到贺文彬的那天,阴雨连绵,他怀里揣着最后半块别人吃剩下的面包,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巷尾穿行着。
“啊?”小礼脸色都要惨白了,“哥,你还是让我在餐厅帮忙打杂吧,至少我还能拿到点小费。而且,看这些书会耽误我给你送午餐”
“半小时内,把这些题做完。”
贺文彬接过他手里的几本书,一一收进口袋。
后院的花坛边摆放着一张田园风木桌,四面环绕着布满蔷薇花的篱笆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小礼握着笔冥思苦想,实在感到吃力,不由得抬了头,朝不远处的贺文彬望去。
贺文彬沉默了好一阵子。他缓缓从藤椅里站起神,来到花坛边。
雨水打湿了他的
他就像是跌落到一个很长很美的梦中,梦里有他不曾回想的过去,也有他不愿忘记的故人。
贺文彬拿过那份答卷翻了翻,不禁皱眉:“你下午在图书馆看了多少页?除了基础写作还算能看,数学前三章的计算题基本都答错了。书里讲简易函数的部分,看懂了吗?还有英语,你现在什么都不会,就先背26个字母吧,从今晚开始。”
“小礼,你还记得下雨的那天,在巷子里的那对母女吗?”
日暮西沉,黄昏时分柔和的夕阳余晖大片大片洒落在长木桌上,将桌椅都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他刚要走上前,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男孩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
青年人禁不住皱起眉,带着恨不得把欢欣雀跃都写在脸上的男生一同走出图书馆大门。
夜露渐深,院子里没有开大灯,餐厅里的灯也都熄了,仅有两盏小巧别致的铁艺灯挂在篱笆两侧,发出不算特别明亮、却格外温馨的暖黄色光芒。
“啊?哥你要让我考试吗?”小礼伸手用叉子叉香蕉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刚满18岁的青年人,却并没有这个年龄段摆脱不了的那股浮躁稚气,他身上沉淀着如大海一般内敛的魄力,不骄不躁,沉稳淡定,好像世间一切都尽在掌握,因为总是有所准备,所以从来不会着急。
贺文彬让小礼先吃碗里切好的香蕉和苹果,自己则是一边喝牛奶,一边从他的包里翻出几张纸来。
语毕,他心不在焉地摘下蓝牙,随手往旁边的副驾座丢去。
贺文彬伸手,挡住了眼睛。
“做完了吗?”贺文彬突然出声,刚刚还沉浸在书本中的目光朝他直直地射了过来。
小礼一时没能回过神,忙道:“做了一些,但是,有两三道不太会”
他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水果,倒了两杯,将水果清洗干净,切块放进碗里。
小礼看得呆怔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文彬的眼睛,看着那双纤长睫毛微垂时,在鼻翼旁投下的淡淡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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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有在认真看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