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是一位皇帝。
你的父皇年轻时候东征西战,换来了大片土地和邻国的畏惧。但英武的父皇晚年多疑又暴躁,他重用宦官,把厂卫们原有的权利再次扩大。东厂白靴气焰滔滔,士大夫的傲骨和主人性命被一齐折断,剩下的软骨贪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高呼万岁,无人敢质疑你父的决策。
像大多数的皇帝一样,你的父皇防备士大夫的同时也谨慎地防备着宦官,但他终归是老了,那些Yin阳人对他低三下四,他便真的以为他们满身奴性且无能。一碗暖呼呼的甜汤把他变成一个只能躺着床上呵气瞪眼的废人,连开口怒骂都做不到。为他做汤端碗的下人全部被处死,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在他床边轻柔地低语,嗓音缠绵甜腻,笑得像话本上食人魂魄的鬼。
你的老父亲病在床上,命不久矣。
于是他的儿子,你的哥哥们蠢蠢欲动。
老皇帝是个风流之人。说难听点,他就匹一年四季都在发情的马。他儿女近百,其中有三分之二是皇子。女人儿子都太多了,所以也不是很珍惜。你的兄弟们有的未出生死时在他们母亲的肚子里,有的刚会时走死在随便那个池子里,大抵都是孩童时期被各种各样的势力,以各种各样的方法弄死。
父亲不管这些事,她们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你的生母是一位异国公主,她弱小的国家被攻陷,父兄族人死在战场,剩余族人四处流窜。美丽的她被当成战利品带回来,在一次炫耀性质的占有中她有了你。
你母亲生得很美。
她肌肤雪白,琥珀眼睛深邃美丽,清澈动人。她唇色娇艳如花,浅棕色长发打着卷温柔垂下。你是她的孩子,你身上流着她族人的血,你脸上呈现出的样貌也有她族特征。
你乍一眼看跟其他汉人没什么两样,但乍两眼就不行了。凑近细看会发现你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你鼻梁过于高挺,比如你皮肤过于白皙,比如你瞳色过于剔透。所幸你跟父亲一样拥有汉人的黑色头发,这让你看起来不会像母亲一样那么显眼突兀。你的脸让你背上“杂种”蔑称,也让你安全地长到八岁——生母身份卑微地下,流着外族血ye的皇子,不会带来什么威胁。
无论活得多么艰难,能活着总是好事。
活到成年的皇子寥寥无几。他们早早封王被父皇打发走。那个男人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当年杀光了他虎视眈眈的叛逆兄弟们才坐稳王位。这样的父皇,早早地定下了太子之位,自然不会让其他皇子威胁到太子。
老皇帝对其他儿子漫不经心,但对太子很好。太子也的确争气,温和大度,开明贤良,有做明君的料子。不出意外的话,太子会是个好皇帝。
不出意外的话。
乾正七月,南方大水。一道圣旨太子前往南方治水。三日后,太子急病,毙。
皇帝痛失爱子,一病不起。
八月,皇帝驾崩。死前托孤,令十六皇子登大统。
八月,年仅八岁的十六皇子继位,改元初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