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颤巍巍将人吃力地扶起来,段霜景如今真的只有站立的力气,上半身全压他身上了,他现在没有内力,自己都跟着东倒西歪的。
“那……那之卿现在在哪里?”叶繁见段霜景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立刻问出了他从清醒过来便一直想问的问题,他情感淡漠没错,但对于乔之卿,他的确真心将其当做弟弟一样对待。
那片桃花林外的乱葬岗依旧是静悄悄的,躺在死人堆里的瘦弱青年身上几股气流交错着,让他的脸上青红变换,一眼扫过去极为诡异。
绥欢手下只四个人,因为凌涣需要人搜寻机关,他们便没被押住,只点了穴道双手被缚扔在一旁。
“砰——”
权衡之下,叶繁咬了咬牙,带着点自嘲道:“段霜景……你之前说得对,我是个蠢货……现在的你……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心疼……”
看着那群已经进到坑底还在不停凿击的无脑莽夫让绥欢忍俊不禁,趁着坑外留的看管他们的两个士兵不注意时,他翘起嘴角,当机立断默念着操控蛊虫的口诀。
他悄悄对着手下那四人递了个眼神,奉命保护王子的四个苗族精英眼珠一动表示会意。
这真是好时机。
叶繁愣了愣,他如今武功尽失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过来,若上面那群真是穷凶极恶之徒,他的确很有可能受牵连,而他现在也无自保之力。
四个人舍身护主,顷刻间血肉模糊,而早已经护好心脉的绥欢这人肉垫子底下慢慢扬起一个天真又隐隐渗着血腥味的笑容,安然无恙。
桃花渡(七)
因为一路而来这个废物一般的苗族王子除了他那蛊术天赋以外,其余无论是武力还是智谋都表现得颇为废柴,正拿着佩刀丈量着是否应该直接掘地三尺的凌涣一时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他从踏出凌家后,所有的见识均来自于关外边疆,苗族人神秘莫测,行踪诡秘,他对苗族所有的认知只有他们那一手不知道能做什么的巫蛊之术,而对于这种邪门歪道,行事正派的凌涣并未将其放在眼里。
他依旧僵硬地躺在那里,只是皮肤下快速破裂又快速重塑的经脉预兆着,他脱胎换骨的时间,并不远了。
但就在两人形容狼狈地才走了没多远,刚刚出了那屋子的范围时,双手背在后面一脸懒散的绥欢眼睛一亮。
从听到那阵凿击声起段霜景就知道是他自负了,在绝对的武力碾压面前阴谋诡计的确起不了太大作用,不过这个密室有通往桃花林外的出口,只要他再恢复一点力气足以支撑他站立起来就够了。
他的眼皮不安地上下颤动着,牙关咬得“咯吱咯吱”响,整张脸皱成一团,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钻心的疼痛渗透进骨缝里,乔之卿的意识已经痛到模糊,他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力量……我要变强……
一、二、三——
唯一使命就是保全绥欢性命的四个苗族精英们在听到那声炸裂声的一瞬间便毫不犹豫地立刻扑向他们的王子。
于是他自然也就未曾留意到,之前一直表现得贪生怕死模样的绥欢眼底悄悄浮出了一抹狡黠,他宽大的袖口慢慢爬出两只红黑色的蛊虫,无声无息地帮着他们无人一起咬断了那专门绑缚俘虏的粗大绳索,之前的点穴对于绥欢其实也毫无作用,他武功的确很弱,但缩骨决却是自幼必修,他的骨头可以受他意志进行错位,穴位和致命的要害,他都可以移动。
那本双修功法本是正道所练,讲究气平脉稳,以凌厉果决但并不会动摇根本的方式来重塑经脉,但正常来讲,这样重塑经脉的时间,不会少于半月,在这期间他的意识可以掌控,但是身体无法动弹,也无法睁开眼睛。
乔之卿等不及,他完全等不及,他恨不得立刻就能睁开眼清醒过来,他恨不得立刻就能拥有保护叶繁的力量,他的激进之心使得那股气流在他周身乱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白皙的皮肤下快速鼓动着,隐隐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抽痛感,如果独自呆在黑暗里出不去的话,他可能最后会心悸窒息而死,他是自染上这个毛病之后第一次落得这个境地,但这次他的怀中有叶繁,他贪婪无度地汲取着这个人身上的温暖,以此来获得能够恢复行动的力气。
而桃花林中央那间外表看起来很是简陋的茅草屋里,凌涣一行人的耐心已经渐渐告罄,他的属下遍寻了整个屋子的每一寸角落,墙壁和屋顶都毫无遗漏地都试探过,然而始终找不到一点点关于地下密室的头绪。
“你不用担心……”他低声在叶繁耳边说,他现在对叶繁的感官很复杂,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只有有一点他是能够确认的,他并不想让这人死。
一声嗤笑从段霜景嘴中传来,如果这里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叶繁一定能看到段霜景的神情里有些许妒忌,但段霜景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异样,他敷衍地回道:“他自然在他该在的地方……”顿了顿,他自己主动打碎之前的温情,命令道,“如果不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的话,扶着我,往右前方顺着小道走,我给你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