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下)
“孔哥,孔哥?!”
孔理愣神坐在窗边晒太阳,一半身子晒得热暖,冷不防被方柒扶着肩摇了几下,脑仁险些给晃散。
“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方柒奇怪他这几天总是神不守舍,自从别馆住了一宿回来话都变少了,“哥你没事儿吧,我怎么瞅你跟撞邪了似的……”
方柒拿刚撕过冷吃兔的油手去摸孔理脑门,‘pia’一声,拍了孔理一脑门的辣油。
“悠着点,弄我一脸油……”孔理抹了把脸,转头去拿办公桌上的shi纸巾,抽了两张出来,拼命在脸上蹭:“有事儿说事儿,看你吃的这都什么鬼东西。”
方柒抢了一张shi巾擦手,边擦边说:“您老这个记性我也是服气,还问我什么事儿呢,咱们从窦店看守所提来的那名犯人,今天该给人还回去了,刚政X局的人来过电话,说下午会派人来接,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叫您老去敲敲郁副的门,怎么说人也是从政X局借来的,咱不得给人拾掇拾掇,弄好看点还回去啊?”
孔理撸干净了脸,脑门上顶着一块红。
“你都说了是从那边借来的人,郁副心里有数,不会动刑的。找他就只是问问话,毕竟是供词上真名实姓提到的人,问完了肯定就放他出来了,你以为咱九科余粮多?哪儿就这么爱养别人的犯人了。”
方柒细想了想,撇嘴点头:“道理是这样没错啦,可是孔哥,你就不觉得这事儿有点怪吗?”
“哪里怪。”
“政X局和咱们大老板不合,这早不是新闻了,咱们跟那边常年里说不上三句话,怎得这次因为一张供状他们就舍得把关押中的犯人提给咱们审了?这是不是忒大方了点?”
孔理想夸这丫头片子跟九科混了两年,终于算有些长进,看事情也能看得明白了,可转念一想,私下不按规定从别部移调犯人的命令出自郁彗的口,他并非没有提醒过,而是郁彗听不进去。
若是要说怪,那最近几天郁彗连番的风险举动才应该称之为怪,政X局那边不外是一向如此罢了。
大规模的在京畿脚下连坐政治犯,毫不避讳地加大审讯力度,甚至不避嫌地亲自出面去跟政X局要人。
如此夹带着自毁情绪的行径,让孔理想劝一句都无从开口。
“郁副出面跟他们要人,他们不好直接驳九科的面吧。”他压低声音回答方柒的疑惑,实则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能信服,然则他能够做的实在太有限,他阻止不了郁彗想做的,剩下的就只有悬心。
“我去审讯室看看,”孔理从暖阳下站起来,将白大褂的扣子系上,走出屋时提醒方柒,“政X局的人如果到了,好好招呼他们,让他们安生把人带走,别再闹出事端来。”
方柒勤快点头,道:“放心吧孔哥,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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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理满怀心事地迈向郁彗公干中的那间审讯室,脑子里不时想起那天晚上在玉渊潭别馆,郁彗与郁子耀站在院子里相持的情形。
他从没想过郁彗会在郁子耀的面前展现出那样决绝的一面。
那一句冷笑着说出的‘——我们也可以连兄弟都不做。’
听在孔理耳中,实在让他心惊。
他站的有些远,看不清郁子耀当时神情,不能多做逗留,他也没看到郁子耀是怎样离开的。
可是他看得到郁彗的反常。
不然又为什么会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把自己陷在刑讯的血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