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时亮时不亮,时间仗着种族优势摸黑爬到七楼。防盗门布满斑驳的红锈,拍起来啪啪响,像是一巴掌就能拍碎,咣咣当当的声音一下子把整栋楼的声控灯拍亮了。
毛小洛从梦中惊醒,蒙着被子打了个寒噤,没来由地怕,自我麻痹地缩在床上,安慰自己大概是有谁敲错了门,可那声音催命一样敲个没完,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他心上,毛小洛脸色发白,冷汗一滴滴流下来,恐惧随着那声音的延长而滋长……
时间拍了一会儿见没人应答,心里更慌了,又给毛小洛打电话。静音的手机在床头颤得滋滋响,天天缩着手摸过来一看,听着外面咣咣的敲门声又害怕,接起电话来,是明显稚嫩的童声:“喂?你是谁呀?”
“喂?”时间听见明显变了调的声音,一时滞住,“你……”
电话那头带着惶恐的哭腔说:“我爸爸没在家,他去打牌了……”
时间听得心疼,说:“小洛,是我,我是时间。”又去拍门。
天天不认得他,又听见外面门响,吓得直哆嗦,说,“我爸爸要回来了……”
时间忽然意识到什么,没再拍门,他握着拳头站在门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量镇静地说:“爸爸没回来,是我,小洛,我是你的朋友,你同学——时间……”
“时间?”天天听见门不再响,壮着胆子光脚跑到门口,从猫眼向外看,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高大陌生的人影,确实不是爸爸,便对着电话说,“我不是小洛,妈妈说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好,不开门。”时间说,“你现在在干什么?”
天天光着脚站在地上,不敢答话,问:“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家门口?”
时间说:“我是你的朋友,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他又说,“你别怕,我现在就走了。你回到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没有人能伤害你,睡一觉,明天早晨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天天从猫眼里看见外面的人影拿着电话下楼了,觉得心里有了点安全感,光着脚跑回卧室,跳到床上,盖上被子,电话还放在耳边,问:“你真的是我的朋友?”
“嗯,一个你可以信任的人。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时间坐在七楼到六楼楼梯的拐角处,压抑着胸膛里翻涌起的情绪,温柔地问他。
天天犹豫了半晌,侧躺在床上,声音软而糯:“我叫天天,可妈妈跟你一样,都喊我小洛。”
时间发现自己的牙齿不自觉地颤抖,他努力控制住,向天天道:“睡吧,天天,明天起床,你会发现一切都会变好的。”
天天躺在床上,握着电话,过了一会儿问:“我能在睡前吃块小蛋糕吗?”
“可以,但是吃完要刷牙。”时间说完,又想到卫生间里大概有镜子,怕刺激到此时控制身体的附属人格,改口道,“不,不用刷牙了,不吃蛋糕,喝杯牛nai可以吗?你看看冰箱里有没有牛nai?”
天天下了床,对着电话说:“诶?我什么时候搬家了?”一串光脚贴着地板的奔跑声,大概是跑到了冰箱前,“冰箱好大!”他打开了冰箱,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两个已经放蔫儿发霉了的苹果,失望地对着电话说,“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放坏了的苹果。”他又当当当跑到厨房,翻开柜子,柜子的最上面那层果然放着半箱饼干,从前他拿饼干需要站在凳子上,现在一抬手就够到了。“我还是吃饼干吧,妈妈每次都把饼干放在厨房左上角的柜子里,还在那儿……”
时间随即听到咔嚓咔嚓嚼饼干的声音,只觉得心脏一阵阵发紧,嘴里说:“那你吃吧,别吃太多,吃两片,用厨房的水管漱一漱口就去睡觉,好吗?”
天天点点头,很快吃完了两片饼干,说:“我能不能再吃一片?就多吃一片。”
时间嗯了一声,听见那边塑料袋摩擦的声音,然后是嚼饼干的声音,最后是哗哗的流水声,待这些声音都停止,时间说:“现在可以去睡觉了?”
天天嗯了一声,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或许是食物给了胃袋安全感,也或许是时间的呼吸声一直萦绕在耳畔,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毛小洛背着包从家里推门出来,发现防盗门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那东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光缩着,听见门响,闭着眼皱着眉蠕动了一下。
毛小洛惊呼:“时间?”
第9章 第 9 章
早上七点钟,时间一边拍灭头顶被阳光灼烧的火苗,一边踏进了毛小洛的家门。
“你在这儿蹲了多久?”毛小洛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又问,“怎么不叫我?”
时间接过水杯,没坐下,怕被毛小洛看到烧焦的头顶,喝了口水说:“昨天晚上……”说到一半又顿住,“你是不是得去上班了?能不能容我在你家待一会儿?”
毛小洛狐疑地看着他,又想,昨晚睡前好像听到过敲门声,问:“你昨天夜里就来了?”
时间点点头:“这事说来话长,你要是不着急上班,咱们一起吃个